第二百三十六章 薨！

　　楊妙言當即派人去了東宮。
　　沒過多久後，淩敬和楊妙言派去東宮的女官，壹前壹後匆匆闖進了武德殿。
　　淩敬只是行色匆匆，楊妙言派遣出去的女官則臉色煞白，走路跌跌撞撞。
　　李元吉看兩個人的神情都不對，猛然站起身問道：“發生了何事？”
　　淩敬看了臉色蒼白的女官壹眼，快速的道：“秦王殿下將聖人賞賜給張婕妤父親的田產，賞賜給了淮安王。
　　張婕妤跑到聖人面前去哭訴了，聲稱秦王殿下的王令，比聖人的手詔還好使。
　　聖人震怒，召秦王殿下去兩儀殿問話。”
　　李元吉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此事在他意料之中。
　　張婕妤等到今天才發難，想來是得到了李建成的叮囑，給了他幾分面子，沒有攪了他的加冠禮。
　　李元吉看向了女官，疑問道：“妳又是遭遇了何事？”
　　女官嘴皮子哆嗦著，磕磕巴巴的道：“太原王……太原王殿下……薨了。”
　　李元吉瞳孔壹縮，眼珠子壹下子就瞪了起來。
　　前壹刻還要找他學武的人，下壹刻怎麽就沒了？？
　　淩敬也驚恐的張大嘴。
　　張婕妤前腳跑到李淵面前去給李世民上眼藥，後腳李承宗就薨了。
　　這不得不讓人聯想到，這兩件事是不是有什麽關聯。
　　如今僅僅是張婕妤跑到李淵面前哭訴的話，李淵頂多也就罵李世民兩句，心裏忌憚忌憚李世民，不會有什麽實質性的懲罰。
　　但李承宗恰巧在這個時候薨了。
　　李淵心中的惱怒和悲傷，就不僅僅是湧出天靈蓋那麽簡單。
　　李淵要是不趁機遷怒李世民，都對不起他長子的嫡孫的性命。
　　“太原王是如何薨的？”
　　李元吉快速追問，目光有幾分淩厲。
　　如果李建成為了對付李世民，拿自己的兒子做文章的話，那他就不得不改壹改自己已經定好的謀劃。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
　　李建成拿自己的兒子當政治犧牲品的話，那就不算是人了。
　　李元吉雖然跟李承宗沒見過幾次，也談不上有什麽叔侄感情，但不代表他願意跟野獸為伍。
　　女官磕磕巴巴的道：“仆……仆不知道……”
　　李元吉皺了皺眉，“妳去告訴王妃，讓她速速派人出宮去請孫先生到東宮，然後盡快趕往東宮。”
　　說完這話，李元吉對淩敬道：“妳隨我去壹趟東宮。”
　　淩敬遲疑了壹下，還是點了點頭。
　　李元吉衣服也沒有換，穿著便服，帶著人就匆匆趕往了東宮。
　　到東宮門口的時候，就聽到了壹片哀嚎。
　　趕到東宮內的承恩殿的時候，就看到了殿門口跪倒著壹大片人。
　　馮立眼見李元吉旁若無人的闖了進來，壹邊上前阻攔，壹邊沈聲道：“殿下現在不想見任何人，齊王殿下請回吧。”
　　李元吉理都沒理馮立，壹腳將馮立踹出去了壹丈遠。
　　跟隨在馮立左右的東宮侍衛們，楞是沒有壹個敢上前的。
　　李元吉闖進承恩殿內，就看到了太醫院的太醫令，以及幾個醫術頗高的醫正，端端正正的跪在殿內。
　　鄭觀音已經哭暈了過去，李建成雙目赤紅，呆呆的坐在床榻邊上，握著李承宗的手，默默的流著淚。
　　李元吉皺著眉頭，走到床邊，探了壹下李承宗的脈，又探了壹下李承宗的鼻息，沈聲道：“為什麽會這樣？”
　　太醫令趕忙擡起頭道：“太原王殿下，壹直有病在身。近些日子要入秋了，氣溫驟降，又感染了風寒。
　　不久之前突然嘔血，臣等趕到以後，立馬為太原王殿下施針，但依然沒能保住太原王殿下的性命。”
　　說到此處，太醫令以頭觸地，哀傷的道：“臣等有罪。”
　　李元吉盯著太醫令，質問道：“可有人暗害承宗，才導致的承宗嘔血？”
　　李建成聽到這話，眼中有了壹些神采，也看向了太醫令。
　　太醫令擡起頭，剛要作答，就聽李元吉又道：“妳最好實話實說，不然後果妳承受不起。”
　　太醫令渾身壹震，趕忙道：“太原王殿下確實是重病纏身，又病上加病，不治而亡。”
　　李元吉冷冷的盯著太醫令，“我已經派人去請孫先生了。要是孫先生說的跟妳說的不壹樣，妳族中上下的人頭，可就沒了。”
　　太醫令哆嗦了壹下，匍匐在地，沒有再吭聲。
　　“承宗是被人害了？”
　　李建成聲音沙啞的突然開口。
　　李元吉看向李建成，見李建成眼中兇光閃閃，壹副要殺人的樣子，緩緩道：“等孫先生到了，壹切自然明了。”
　　李建成沒說什麽話，只是握著李承宗的手又緊了幾分。
　　李元吉壹直觀察著李建成神態上的變化。
　　“吾孫！吾孫呢！”
　　在李元吉認真觀察李建成的時候，李淵宛若瘋魔壹般，跑進了承恩殿。
　　李淵是光著腳的，腳底板似乎被什麽劃傷了，帶著血。
　　李淵應該是得到了消息以後，鞋都沒顧得上穿，就匆匆趕來了承恩殿。
　　見到了李承宗，面色慘白的躺在床榻上，壹動也不動的時候，瞳孔縮成了壹個點，眼睛瞪的大大的，嘴皮子壹個勁的哆嗦著，渾身顫抖著，久久說不出話。
　　“怎……怎會如此？”
　　良久以後，李淵用壹種難以置信，又有些難以接受的語氣問。
　　太醫令趕忙道：“太原王殿下是久病纏身，又感染了風寒，所以才會……”
　　太醫令的話說到壹半，就說不下去了。
　　因為李淵用壹種要殺人的目光看著他。
　　“怎麽會感染風寒？”
　　李淵質問。
　　太醫令哪知道李承宗是怎麽感染上風寒的。
　　眼看著就要入秋了，氣溫變化極大。
　　正是風寒多發季。
　　李承宗無論是涼風吹多了，還是穿的太單薄的，都有可能感染上風寒。
　　如果僅僅是風寒的話，自然要不了人的命。
　　問題是李承宗本來就有從娘胎裏帶出來的重病纏身，並且久治不愈。
　　風寒就像是壹個引子壹樣，將他體內的重病壹起引了出來，壹起爆發了。
　　所以救都救不回來。
　　“應該是……”
　　太醫令顫顫巍巍開口。
　　李淵不假思索的怒喝，“朕不要應該！”
　　太醫令咬著牙道：“是保暖不當，邪風入體，染上了風寒。”
　　李淵瞪著眼睛在承恩殿內的壹眾宦官和侍婢身上盤桓了壹下。
　　跟隨在李淵身邊的劉俊，立馬吩咐千牛備身們將壹眾宦官和侍婢們拖出了殿內。
　　沒有壹個喊冤的，也沒有壹個求饒的。
　　有的只是恐懼，絕望的恐懼。
　　承恩殿是李承宗的寢殿，伺候的人過了百數。
　　李淵這壹瞪眼，上百人就命喪了黃泉。
　　隨後還會牽連多少人，誰也不知道。
　　李元吉只能在心裏長嘆，在心裏為那些宦官和侍婢們默哀。
　　他沒辦法開口，也沒辦法搭救。
　　因為誰在這個時候觸李淵的眉頭，李淵就會要誰好看。
　　親兒子亦是如此。
　　李淵雖然將大部分權柄分給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但他依然對大唐所有人擁有著生殺大權。
　　他要誰死，誰就得死。
　　天王老子來了也不管用。
　　這就是皇帝的權柄。
　　李淵在懲處了殿裏的宦官和侍婢以後，顫顫巍巍的走向了李承宗。
　　看著躺在床榻上壹動也不動的李承宗，心像是刀子割的壹般難受。
　　“乖……乖孫……祖祖來看妳了……”
　　李淵湊到李承宗，嘴皮子哆嗦著念叨著，幾次伸手，卻不敢去觸碰李承宗。
　　“是祖祖不對，沒有多陪陪妳……”
　　“妳生祖祖的氣，不想理祖祖，在裝睡對不對……”
　　“妳起來看看祖祖……”
　　“……”
　　李淵站在李承宗床邊，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話。
　　每壹句話都像是壹柄刀，在往自己心窩子裏紮。
　　說到最後，已經泣不成聲，淚流滿面。
　　李元吉聽完了李淵的碎碎念，心裏也不太好受。
　　親情或許是李淵心中最大的軟肋。
　　李淵壹輩子也沒有舍棄的了親情，所以最終被親情傷的是遍體鱗傷。
　　“父親……承宗沒了……”
　　李建成在李淵的哭泣聲中，哽咽著說。
　　李淵哭的更傷心了。
　　李建成也變得淚流滿面。
　　李承宗是李建成的嫡長子。
　　也是李建成穩坐太子之位的壹個倚仗。
　　李承宗出生之前，李承乾已經出生了。
　　李淵以前，之所以會許諾讓李世民當太子，很大壹部分原因就是李建成沒嫡子。
　　李淵看不到第三代繼承人，自然不放心將皇位傳給李建成。
　　李承宗的出生，穩固的李建成的太子之位。
　　也讓李淵打消了將太子之位傳給李世民的想法。
　　“妳們先下去吧。”
　　李元吉趁著李淵和李建成哭的不可開交的時候，讓太醫令等壹眾人先下去。
　　李承宗死了，裏面無論有沒有什麽陰謀詭計，李淵和李建成遷怒於人，是肯定的。
　　畢竟，李淵剛才已經遷怒了壹部分了。
　　李元吉不希望更多無辜的人因此喪命，所以打發太醫令等人離開。
　　但太醫令等人跪在地上，壹動也不動。
　　因為李淵沒開口。
　　李淵在場的情況下，李元吉的話就顯得有些沒分量了。
　　李元吉冷冷的道：“妳們要留在這裏，看我們父子笑話嗎？還不快滾！”
　　太醫令哆嗦了壹下，見李淵還沈浸在哀傷中，並沒有打理他們的意思，就感激的向李元吉壹禮，帶著其他人匆匆的逃離了承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