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原是故人
仙绝 by 石三
2018-7-17 18:09
麻子衿依旧道:“这是武大人捕到的,你我已受武大人救命之恩,怎么还能要人家的东西。”
麻敖十分不舍,只好将那块血红色的天生神石还给了武罗:“喏,还给你啦,小姐死心眼,其实要我说,你们俩……”
“麻敖!”麻子衿一声娇叱,脸色猛然涨红,显然是真生气了,麻敖一撇嘴,老老实实的退了回去。
麻子衿朝武罗一礼:“多谢武大人好意,但是前面的救命大恩我们还没还上,这么贵重的宝物无论如何我们是不能要的。”
武罗看得出来,这块天生神石对麻子衿很重要,否则麻敖不会如此麻敖性格上也偏向于男子,豪爽开朗,若不是的确需要,她也不会要武罗的东西。
“你们怎么不在审判庭?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这块天生神石?”
麻子衿脸色平静却没有回答,麻敖愤愤不平的哼了一声:“我们被二叔赶出来了。”
武罗忍不住看了麻子衿一眼,这个女孩真是多灾多难,那件事情分明是南宫保的错,可是没人会去细究,舆论肯定是对麻子衿不利的,虽然她未来符师的身份让人不敢当面指责,但背后的议论还是难免的。
麻九龙判官只怕也是为了侄女好,所以还是让她离开审判庭。
尽管如此,谁被扫地出门会有好心情?
武罗暗叹一口气,对麻子衿很是同情。她此时一脸平静,无人处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苦难都让她一个人承受了。
武罗看看周围,被“壮士”麻敖打发了的关白凤一直没有声息,但是那些散修却还在看着呢。他忙笑了一下:“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这些人……”他险些说出“打发”两字,赶紧改口:“让他们走吧。”
麻敖最近跟着小姐也受了不少委屈,主要是心理上的。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能说话的熟人,自然十分欢喜。麻子衿却有些犹豫。
她最初见到武罗,的确有种惊喜的感觉,少女情怀雀跃了一下。可是很快就冷静下来,自己的名声已经烂了,可不能连累了的武罗,人家还有远大的前程呢。孤男寡女的一起上路,又有这么多人看着,将来传出去,对武罗肯定是大大不利。
想要狠心拒绝,可是不知道怎么了,她一看到武罗英挺的身姿,心里就是一酸:我是做了什么孽?为什么就要让我来承受着一切?放着自己相爱的人不能去爱?
她咬了咬牙,忍住了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生硬道:“麻敖,武大人想必还有事情,咱们别再耽搁他了……”
武罗摆手:“我也没啥事,走吧,这么长时间没见了,边走边聊。”
麻敖大喜,她也算是明白了一些小姐的心思,知道小姐嘴上说不要,心里不知道有多么想跟武兄弟相处呢,小姐心中的苦她是明白的,因此不等麻子衿同意,便将马车一收,扯着武罗往前走。
麻子衿有些无奈地看了麻敖一样。的确她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渴望的,否则此时呵斥了麻敖也就是了,她却骂不出口。隐约觉得,今日若是真的骂了麻敖,以后跟武罗,就彻底的形同路人了。想到这一点,心尖上一阵子揪痛,终于是狠不下心来,只好跟在后面一起走了。
武罗会头对李元洪道:“李大哥,还是那句话,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可到燕山若卢狱来找我。”
麻敖已经拽着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原来,麻子衿之前虽然被一位符师看重,定下了师徒名分,但是那个时候麻子衿的修为不足,不能够学习制符。
南宫保退婚之后,麻九龙也是关心侄女,就让她从审判厅里退了出来,先在家里静养一阵子。
回到了麻家,那些早先原本就嫉妒她发狂的堂姐堂妹、嫂子媳妇,更是落井下石,说她妇德有亏,背地里什么“狐狸精、骚婊子”的恶言恶语没少数落她。
麻子衿外刚内柔,不是那种能够跟人争斗的主儿,受了几次委屈之后,反倒是更加坚韧了。索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清心止水,自己闭关修炼。
这样一来,境界上倒是接连突破,达到了师傅要求的等级。
而此时,那位符师似乎也感应到了,千里迢迢赶来,却说出了一个让麻家有些心惊的消息。
原来这位符师又寻到了一位传人。
符师难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符师的传承条件极为苛刻,很多符师一辈子都找不到一位传人,一位符师能够寻到两位传人,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偏生这个奇迹发生在了麻子衿身边。而且对于符师而言是个奇迹,可是对于麻子衿来说就不是个好消息了。
原本全心全意教导自己一人的师傅,现在多了一个徒弟,等于是要分了一半的精力和资源出去。这还罢了,师傅还定下了一个考核:拜师礼。
让两位徒弟分别去寻拜师礼,谁找到的东西更珍贵,谁就是开山大弟子。
这件事情让麻子衿彻底认命了:自己命苦,发生在自己身上唯一的好事情,还要经历这等波折。
虽然心中凄苦,她却也只能出发寻找拜师礼。这枚天生神石,便是她的拜师礼。可是现在,天生神石被武罗夺走,时间又已经来不及了。
武罗更是不好意思,连忙将那一枚天生神石拿出来,可是无论他怎么说,麻子衿就是不肯要。
武罗正一筹莫展,忽然“天府之国”当中有些异动,他将一股神念透进去一看,原来是之前的那一截神枝已经成熟了。
神枝上面连带的神叶只留下了两片,不过比起第一次成熟的那四片,品质要好的很多。
这一次的神枝有些其貌不扬,表面上黑黢黢的,可能是吸收大量钨铁矿是的金属精气所致。
武罗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他将那枚神枝从“天府之国”当中取了出来,交给了麻子衿:“不管怎么说是我抢了你的东西,这是一枚五百年火候的桃木树枝,你拿着吧。这也是炼制灵符的好材料,当然比不上天生神石,但是总比你空着手去要好得多。”
麻子衿犹豫了一下,她的确没有准备别的东西,拜师礼又不能少,再说五百年份的桃木树枝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是以也就收下了。
“多谢武大人。”她言辞之间尽量客气,刻意拉开和武罗之间的距离,却不知道这样反倒是欲盖弥彰她本来就不是那么守礼节的人,谁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武罗看在眼里,也不说破。
麻敖一路上很是兴奋,将这些日子受的委屈一股脑的跟武罗倾诉了,麻子衿在一旁拦了几次,眼看着麻敖话匣子已经打开是拦不住了,只能叹了口气随她去了。
武罗听到麻子衿的遭遇大为同情,眼神之间变多了几分关切。那种温暖让麻子衿心中一荡,却又猛的警惕起来:自己是个不祥之人,别耽误了人家啊
可是这半年多来,她的人生大起大落,根本没有人这样关怀过自己,褪去强悍的外衣,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在遭遇苦难的时候,需要别人的安慰,她太渴望这种感觉了。
那眼神之中的温柔,好像海洋,轻而易举的就让她迷失在里面。
麻子衿开始自欺欺人:好吧,只等着一路走完,便跟他分别就是了,大不了以后再不相见……
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忽然到了一处地方,麻敖有些惴惴不安的声音惊醒了麻子衿:“小姐,咱们到了。”
麻子衿惊醒,抬头一看,已经到了一片大山脚下。
“啊已经到望云山了……”
望云山便是麻子衿师父暂居的地方,他让两个徒弟各自去寻找拜师礼,定在今天在望云山会合。
麻子衿一路上沉浸在那种温暖的感觉之中,浑然不知到麻敖已经带着她施展了法术,一日千里,竟然没过多久就赶到了望云山。
事已至此,麻子衿反倒是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就准备进山。
南方天空之中,忽然射来一道毫光,风声破空,尖厉宛如鹰鸣,一道小船大小的巨大飞剑呼啸之间到了眼前。
飞剑之上,站着一名身材高挑,只是胸部和屁股都很“和平”的黄衣少女。少女手中掐了一个法诀,那巨大飞剑便唰的一下落了下来。
“哟,这不是被夫家扫地出门的麻子衿姑娘吗……”黄衣少女语气轻挑,没有一丝尊重的意思。
麻敖大怒:“黄月眉,你入门在我家小姐之后,给我尊重一些!”
黄月眉却是一脸自傲:“可是师尊已经说了,谁找到的拜师礼贵重嘛,谁就是开山大弟子。”她扫了一眼麻子衿主仆,看得出来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显然是没有找到什么好东西,不由得得意一笑:“本姑娘这回找到了一枚万年玉髓胎,仅次于那些先天神物。我看这个开山大弟子,我是当定了,哈哈哈……”
麻敖脸色难看之极,到是麻子衿心中早有准备,并不显得如何不甘。
“小姐……”麻敖忍不住想要再劝。
麻子衿却是一摆手:“你还不明白?师尊让我们寻拜师礼是个考验,并非他老人家贪图这点东西。”
“考验?”麻敖有些不明白。
麻子衿下意识地看了武罗一眼,武罗接着道:“考验的乃是弟子的机缘。”
符师这一行,比一般的修士更要求有大机缘。
麻子衿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自己跟武罗难道是心有灵犀?
她心中如小鹿乱撞,被这个想法刺激的羞愤不堪,却又有七分都是欢喜
麻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小姐你是觉得那东西已经不是你的机缘了,所以才不肯要……”
“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黄月眉哼了一声:“麻子衿,等我成了开山大弟子,将来师傅羽化之后,我便是本门掌教,你妇德有亏,名声污了师门,我早晚要将你隔出门墙!”
黄月眉说完,将飞剑化作一枚发簪插在头上,拧着腰肢一摇一摆的往山中走去。
武罗看的气不过,哼了一声:“要屁股没屁股、要腰没腰,柴火棒一样的身材,还扭个屁啊。”
麻敖乃是“壮士”,生冷不忌,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麻子衿却是红了脸,不由得啐了他的一口,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感觉有些新鲜,一抬头就看到武罗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立时明白他这是在给自己出气,心中虽然欢喜,却也更多了一丝黯然:我跟他,可能吗?
黄月眉气的大怒:“混帐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得罪一位未来的符师,活得不耐烦了吧?”
她将头上的发簪重新拔出来,一道紫色的电光在发簪上闪过,劈啪作响,炸的电光四射。
武罗也不甘示弱,索性将神剑天醒召唤出来。
这上古凶器一出现,顿时一股股大海波涛般的凶威铺排开去,将黄月眉死死压制住。
“怎么,我说错了?你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个人间惨剧啊,既没有勾引男人的本钱,偏生又长了一颗喜欢勾引男人的心。可惜啊,瞧瞧你,一身上下,那有什么地方能让人多看一眼?就算你将来成了符师又能如何?照样注定了一辈子孤苦无依,独自终老。”
“你!”黄月眉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出生在书香门第,从小接受的就是三从四德的教育,因此才对麻子衿被人休了的事情耿耿于怀,觉得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在她心目中,什么符师不符师的,相夫教子才是一个女人一生的事业。
武罗一阵痛骂,说她连男人都找不到,那简直是恶毒无比。
偏生武罗随口一句就说到了痛处,黄月眉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人上门提亲。
她倒也没有像武罗说的那么不堪,虽然身材骨干了一点,但是容貌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不会比麻子衿差。
事实上这种身材,也有人喜欢,只不过黄月眉的家事有些古怪,没人敢上门提亲罢了。
武罗只是有些不忿,想帮麻子衿出口气,没想到一张口居然把人家骂哭了,登时颇有成就感,摸着脑袋道:“难道我最近与人口斗的实力见长?”
便在此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山中传来:“何方道友云游至此?道友手持上古神器,又何必与晚辈为难,还请入山一叙。”
黄月眉和麻子衿听到那声音,都是一喜:“师父!”
武罗却忽然脸色古怪起来。他望向望云山深处,喉结动了几下,忽然又是一个苦笑,摇了摇头。
黄月眉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也是被这狐狸精迷住了吧?哼,这样的贱人,也就是能勾引你这样没骨气的臭男人了。你等着,待会我让师父教训你。”
她将发簪重新插回去,快步往山中走去。
武罗收了神剑天醒。一边的麻子衿有些惴惴不安:“你还是先走吧,我师父很护短的,你欺负了黄月眉,她又要成为开山大弟子了,师父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武罗摇头:“我走了,你不是更说不清楚?”
说罢,当先走了进去。
麻子衿和麻敖暗暗担心,赶忙跟了上去。却没有听见武罗悄悄嘀咕了一句:“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故人……”
……
望云山不是什么名山大川,麻子衿的师傅选择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地理位置方便。
山中的一座山峰,被人用大法力生生削去了一个半个山头,形成了一出高台。
此时,正有一座辉煌无比的,碧玉为柱、白玉为砖、红玉为瓦的宫殿坐落在这高台之上。
宫殿正前方开阔的广场上,赫然摆着一座比武罗的“山海座”还要巨大的纯金宝座。宝座长一百八十丈,宽八十丈,高七十丈,上面镶满了各种宝石,璀璨夺目。
偌大的宝座上,另外摆了一张太师椅,一个相貌清癯的老者,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
“师尊”麻子衿和黄月眉一起跪下,麻敖也赶紧跟着行礼,唯有武罗站着一动不动。
那老者也自动忽略了武罗符师高高在上,一般很少将不相干的人放在眼里,能让武罗站在这里,多半还是看在之前神剑天醒强悍无比的份上。
“起来吧,你们的拜师礼都带来了吗?”老人声音浑厚,再加上精神矍铄,给人一种谦谦长者的感觉。
黄月眉连忙从储物空间之中取出一只玉盒,双手呈上:“师尊,这是徒儿寻到的,万年玉髓胎。”
老者眼睛一亮:“万年玉髓胎,好东西,快拿上来让为师看看。”
黄月眉欢喜的捧着玉盒上去交给了老者。老者接过来一打开,就有一股淡淡的宝光浮现,若有若无的清新灵气散开,让老者也不由得精神一振。
“好东西、好东西!”
他连连称赞了两声,将玉盒收下,满意的朝黄月眉点点头:“你先下去吧。”
“是,师尊。”黄月眉乖巧的回去了。老者看向麻子衿:“你呢?”
麻子衿硬着头皮,双手举起一只木盒:“师尊,徒儿机缘未到,只寻到了一段五百年的桃木树枝。”
老者眉头微微一皱,一边的黄月眉更是露出了一丝讥笑。
五百年的桃木本来也不是很么稀罕的物件,更何况还不是最珍贵的树根部分,只是很一般的树枝。
而且这木盒也是麻子衿临时找来的,卖相很一般,让人一看就觉得没什么可期待的。
不过那老者好歹还算宽厚,没有立时翻脸,只是淡淡道:“既然如此,咱们这一门的开山大弟子就是黄月眉了,虽然你入门早,但是这规矩乃是为师定下的,你们以后择徒也要如此。麻子衿,以后见了黄月眉,要以师姐之礼代之,不可怠慢。”
麻子衿咬着嘴唇,不甘心的答应了一声:“弟子明白。”
“多谢师尊!”黄月眉大喜,盈盈一拜,起来便朝麻子衿丢过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麻敖气的攥紧了拳头,若不是老者就坐在上面,她肯定已经忍不住冲上去以“壮士”的手段,胖揍那姓黄柴火妞一顿了。
老者招了招手:“好歹也是你一番孝心,拿上来吧。”
麻子衿捧着木盒送上去。五百年的桃木树枝,老者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是考虑到不能太伤徒儿的自尊心,所以还是决定收下了。
他将木盒收下来,随手打开来看了看,本来准备应付一声“不错”,却不料往那根树枝上一看,眼睛却再也挪不开了。
麻子衿三人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黄月眉试探问一句:“师尊?”
老者一摆手:“莫要打扰我!”
他拿着木盒,也不管周围是不是还有别人,随手一抓,一枚发丝一般纤细的金针出现在手中。他在金针之上凝聚了灵元,轻轻刺入了树枝之中。然后闭上了眼睛,手指拈动金针,细细的感受着。
足有一顿饭的功夫,老者终于睁开了眼睛,手指一动,金针便消失不见。再看向那根树枝的时候,眼神之中已经尽是惊喜。
黄月眉觉得有点奇怪:“师尊,不就是一根五百年的桃木吗,您要是喜欢,徒儿马上去给您找一堆回来。”
老者却是一摆手:“你不懂的。”
他看向麻子衿,颇有些期待问道:“徒儿,这树枝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还有吗?”
这就等于开口索要了,堂堂师尊,开口跟自己的徒弟要东西,多少有些不要老脸了。麻子衿三人一起惊愕:符师富甲修真界,什么东西没有?却向自己的徒弟讨要桃木树枝,这中间肯定有问题啊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麻子衿:“师尊,这不是桃木树枝?”
“当然不是。”老者呵呵一笑,看了黄月眉一眼,道:“为师之前的话恐怕得收回来了,黄月眉,这一次拜师礼的比试是你输了,从今以后,你就是麻子衿的师妹了。你入门本来就比她晚,这也无可厚非。”
“什么?”黄月眉大吃一惊:“我要喊那个贱……师姐?”
她一下子急了,觉得这对自己是个奇耻大辱:“可是师尊,这根木头就算比桃木高级,也不可能比得过我的万年玉髓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