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捉妖

　　“既然金银珠宝不能变，给我随便找什么老鼠、南瓜变个马车用两天也行啊。”穆九修不肯罢休，指着骡子车不依不饶道：“你自己瞧瞧，我守着你这个拥有法术能口吐人言的神仙转世，却连辆自己的马车都用不上，还得借别人家的骡子车用。”
　　“咱好歹十几年的情谊，苟富贵勿相忘啊！”
　　“老牛哥你也忒不厚道了，你听故事里别的精啊怪啊的，都是一有能力先想办法安顿自己人……”
　　老黄牛被烦透了，最后那点情分好感也彻底消散，干脆往草丛里一卧闭上眼装睡觉。
　　穆九修啰嗦了好一会儿，说的口干舌燥愣是讨不到半点好处，只得悻悻的赶着骡子车又往镇子上去了。
　　桃源村里，李二哥站在家门口把眼睛都望穿了也没看到自己骡子车的影子。
　　“你说说你，干嘛要把车借给牛郎？”他家的婆娘穿着粗布衣裳，头上用深蓝色头巾包着，坐在屋门口边纳鞋底边叨叨，“他没家没业的，最近两天连人影都见不到也不睡牛棚了，你贸然将车借给他，万一被赶去卖掉牛郎拿钱跑了怎么办？咱找谁说理去？”
　　骡子是自家从小买回来养大的；
　　车虽然是花钱请村里木匠做的没外面买的那么贵，可这一骡子一车却是“跑运输”的李二哥赚钱的全部家当。
　　娶妻早接二连三生了俩儿子一个闺女，全家靠着几亩薄地哪里够花销？
　　他脑子活络爱琢磨出路，勒紧裤腰带买了小骡子养了这么大，靠着赶车拉货赚钱养一家老小还能剩点嚼头。
　　骡子车可是李二哥的心头肉，昨天牛郎好话说了一箩筐还许诺肯定不白借，也不知怎么脑子一热觉得今天要下地干活不去拉货就同意了。要知道平时谁来借他都不乐意的，生怕别人不爱惜磕了碰了心疼。
　　李二哥眉头皱的像是腹肌练上了额头，被婆娘念叨的心里没底又害怕被说中，毫无底气回道：“牛郎那孩子从小长在村里，咱们都看着长了那么大，挺憨厚老实的孩子，怎么会借了咱家的车拿去卖呢？”
　　“这种事儿，谁说得准！”李二嫂用牙拽了拽纳鞋底子的线，略微口齿不清道：“你瞧瞧他大哥大嫂那德行，村里谁敢跟他家打交道？
　　别忘了牛郎跟他大哥是一个娘肚子里钻出来的，他爹得亏早早死了不然还不知道祸害多少人呢。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托生到神仙肚子里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是神仙！
　　牛郎跟他哥牛大，同一个爹妈生的孩子打小一样教导，为啥一个坏的淌黑水一个就好的让全村人称赞？要我说，牛郎就是装的憨厚老实骗大家伙儿同情呢。”
　　见自家男人不吭声了，她动作利落的拿锥子戳着鞋底，压低声音道：“你仔细想想当年牛大和牛郎闹分家，牛大把房子地都霸占了，村里人谁不替牛郎打抱不平？
　　换做常人，早就趁着机会要求村长主持公道拿回属于自己那份儿了，结果牛郎呢？嘴上说着什么兄弟之间以和为贵不争不抢，却天天把哥嫂虐待挂在嘴边上。
　　就说这些年村里人谁不可怜他？明里暗里给牛郎塞的好处一点都不少！谁家有活计优先给他做，哪怕做的不好也看在他可怜的份儿上不说啥。
　　牛郎要是有房子有地还得自己干农活呢，哪里有这样处处被人照拂过得舒服？”
　　牛郎来借车这事儿她并不知情，从田里回来没看见宝贝骡子车问了一嘴才知道，李二嫂当时就强烈要求他赶紧去追回来，别让牛郎借了去。
　　结果自家男人偏不听话，说什么牛郎憨厚老实不会骗人之类的。
　　李二嫂才不信呢！
　　前几天村东头旺子娶婆娘，她就亲眼看见牛郎一脸垂涎盯着新娘子看，那眼神那模样恨不得把新娘子一口吞到肚里去。
　　牛郎年纪不小了又懒又穷，自家男人劝他去镇上打杂也不去，天天守着头老牛要么在田间地头躺着等老牛耕地赚钱；要么就在山里晃来晃去说是放牛。
　　横竖没攒下什么钱又想女人，这种不上进满脑子花花事的光棍汉，最容易惹祸端了！
　　“你啊，赶紧去村里问问有没有人见过他，说好了今天上午就还车的，到这会儿都没消息，咱家的送货生意还怎么做？”李二嫂纳着鞋底出主意。
　　被念叨的心里更没谱了，李二哥想起村里人说瞧见牛郎志气高昂的从村里经过像是发了大财的样子，琢磨片刻他一拍大腿决定打听打听就进山找牛郎去！
　　“牛郎？瞧见了呀，昨儿下午看见的。穿了新衣裳鞋袜打扮的人模人样带着一堆新东西往山里去了，说娶了个天仙似的婆娘。”
　　“呸！听他胡咧咧吧，天仙是傻的呀愿意跟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听着胡奶奶说，牛郎大概是在山里遇上精怪了！”
　　“山里那些狐狸啊蛇之类的，修炼到一定程度就找人讨封借人气儿，说不定想婆娘都快想疯了的牛郎遇上，说人家像天仙大姑娘可不就白得了个婆娘？”
　　“肯定是被妖怪迷住了，昨儿我亲眼瞧见牛郎的。那德行那说话的样子，啧啧，跟平时憨厚老实的样子可不搭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临近傍晚街上坐着纳凉的村民手里忙着活计你一言我一语，把李二哥说的心里更没底了。
　　他一拍大腿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我怎么就没长心呢，只当他还是憨厚老实的孩子，给我说了一大堆好话，我就把骡子车借给他用了。说好了今天还，结果这都太阳偏西了连个人影都没有，我、我要是没了拉货的车，可怎么活啊！”
　　桃源村不算大，往上数几辈还能找到攀亲带故的，几百年世代生活在此谁家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
　　李二哥把骡子车借给牛郎的事儿很快就传遍大街小巷。
　　“他当时说了那么多好话，还说卖了货一定给我谢礼让我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帮帮他，说好了今天一早就还车的，这可怎么办呀？”高大的汉子无助的站在村口一脸悲戚神色，真叫人同情。
　　也不知道哪个突然开口提议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牛郎骗走了骡子车不还，找他哥哥牛大去！”
　　“牛大那德行能认？”村里的老猎户抽了口旱烟袋，瓮声瓮气道：“不如先往山里去找找牛郎的踪迹。”
　　李二哥被七嘴八舌说的早就没了主心骨，忙请求道：“大爷，往这桃源山里没人比您更熟悉，您就发发善心带着我跑一趟吧，要是能找到牛郎把骡子车要回来，我包您一顿好酒！”
　　山里有精怪成气候的传闻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日里也就憨厚老实的牛郎往深山老林去放牛，说什么深山里的草长得嫩泉水甘甜让老黄牛吃了肠胃好。
　　结果常在河边走这就湿了鞋整个人变得古古怪怪的，村里人一合计准备集体去找牛郎，看看他在深山老林里到底在鼓捣什么。
　　“大家伙儿都带好火把，可千万别掉队。”
　　“带着俺家大黑狗，老人常说狗能看出来不寻常的东西，万一牛郎真被妖怪糊弄住，也好想办法救他。”
　　“木匠的墨斗能辟邪，还有桃木枝也管用，都带上！”帬
　　“弃趁着二天三还令没逝黑,咱⑨们赶紧旗出发叁!昨咝儿我瞧着牛郎往西边那条路去了,他放牛走的就是那条路……”尔
　　…………⑼
　　村里人一呼百应有扛农具的有牵狗的也有带着各种奇奇怪怪传说能辟邪的东西，浩浩荡荡往山里出发。玲
　　而此时的穆九修已经赶着骡子车慢悠悠走在镇上，眼看着天色渐晚又想起珠儿姑娘，心里怪痒痒的。w
　　可今天总共只有十匹布，就算能顺利卖出一两银子一匹的价格，也刚够给姑娘过夜费连吃最便宜的席面都不够。u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啊！”他感叹了一句甩着鞭子往万花楼赶去。叁
　　此时日头偏西正是姑娘们迎客最热闹的时候，穆九修把布料顺利出手拿了沉甸甸十两银子垂涎的听着她们莺莺燕燕的说笑声、嗅着空气里飘来的脂粉香气，一步三回头离开去置办必需品。爸
　　先在摊位上吃了碗加肉的面条充饥，又买了不少包子烧饼准备当接下来两天的饭食；最后穆九修打听着跑到卖蚕丝的地方，花三两银子买了上等的蚕丝。泣
　　“钱这玩意可真不禁花，就买了这么点东西转眼只剩下六两银子。”穆九修慢慢赶着骡子车往回走，仰天长叹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壹
　　就这么一点点赚钱，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傘
　　明明守着天仙守着金牛星君转世，是主角又是创世神，怎么就跟小说里的主角待遇差那么多呢？
　　夕阳在背后将骡子车影子拉的老长，慢慢移动在山路上像是一团泼在地上墨水。
　　深山老林里光线比别处暗了许多，夕阳透过茂密树叶只能撒下点点光斑，饶是心急如焚的李二哥、前几年经常山中行走打猎的老猎人都安静下来。
　　“自从山里传闻有精怪以后，除了牛郎那小子放牛往山里走以外，其他人都只在林子边上活动。咱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宁愿跑到山里放牛，也不愿意踏踏实实去找个正经事情做。”
　　老猎人把旱烟袋别在腰间，手里拿着自制的弓箭不敢放松警惕，边走边查看地上的痕迹，“也得亏没别人进山，瞧地上骡子的蹄印和车轮印很清晰，跟着走应该就能找到他了。”
　　李二哥听闻还有指望，顿时松了口气。
　　抬头看看越来越晚的天色，他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能顺利找到牛郎把骡子车要回来！
　　“嚯,麇前l面那不i是老u黄牛吧吗咎?”⒌又走⒏了一阵澪子,突丝然有玲人眼w尖u的看到半山腰极远处窝在草地里的老黄牛,兴奋的喊叫起来,“牛郎跟他的牛形影不离,找到它就好说了!”
　　村民们看到老黄牛的同时，金牛星君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浩浩荡荡好几十号人，都是在村里见过的熟悉面孔，他们拿着弓箭、火把、牵着狗看起来可不止是集体进山打猎那么简单。
　　“牛郎这小子真不让人省心，竟然借了东西不还让村民找过来？”它凭借法力轻而易举探听到人群吵嚷声不由眉头紧皱，“怎么办？要是让他们发现织女……”
　　织女逃不掉主要原因是自己看管不给她机会，再者就是她降落凡尘对此地一不生二不熟没有充足的准备不敢贸然行动。
　　可若是被这么多人发现，织女趁机跟随人群离开深山怎么办？
　　自己的法力能将这几十号人都放倒，可如此一来闹得动静太大对计划很不利！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眼看着人群越来越近，织女也听到动静从山洞里出来，老黄牛情急之下突然冒出个念头——既然村民们都吵嚷说看看牛郎是不是真遇到狐狸精变得天仙婆娘，桃源山又素来有传闻深山里有精怪出没，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让村民们把满头金翠闭月羞花的织女当做妖怪！
　　如此一来，自己设计带她投奔少年郎正好又能利用他的精怪身份瞒天过海。
　　打定主意以后，老黄牛监视着织女的一举一动。
　　她现在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幕后黑手”肯定不设防，让织女背上妖怪的黑锅也断绝了她往凡人村庄里逃跑求救的可能。
　　此时她只有护身法咒并无其他能力，娇娇弱弱的小姑娘面对乡野壮汉，哪里能掌握话语权？
　　“哎呀，真的有个天仙似的美人儿！”刚靠近一些，李二哥就发现从山洞里钻出来一个身穿绫罗绸缎梳着漂亮发髻戴金银珠翠身条窈窕的美人。
　　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打扮的如此华丽又长相娇美的姑娘，该不会真是狐狸修炼成精吧？
　　织女也看到了众多村民，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反击牵制住老黄牛了，她冲人群招手大声喊道：“救命啊！我是被牛郎囚禁于此的大户人家小姐，求你们救救我！”
　　她想的很简单，揭露牛郎不轨行径然后以回家为由设法带着老黄牛离开桃源村寻找外援，想来它也不敢光明正大使用法术，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旦暴露被捅出去就有风险。
　　以金牛星君至今不敢在自己面前现形的谨慎，不到万不得已它肯定不会贸然出手。
　　届时哪怕找个土地庙寻求土地公公庇护，也能扳回一局！
　　“轰！”
　　然而织女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招手突然凭空冒出一团火焰炸裂在村民们脚下，惊得他们四下逃散大喊大叫“有妖怪”“妖精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