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嬌[穿書]

狐貍不歸

都市生活

長樂殿,日落黃昏。 幾個小宮女結伴而行,從遊廊邊經過。宮規雖嚴,年紀不大的小姑娘 ...

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AA+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

             

第70章:重逢

金屋藏嬌[穿書] by 狐貍不歸

2024-3-7 20:29

  這樣大批軍隊的行軍,是不可能不驚動行經路上的府城的。
  但靠近北疆的地方,本來就仰仗明野的軍隊,知曉消息後必然會行這個方便。走的遠了,又離寒山城不遠,羴然人兇惡殘暴的名聲,從城破之時就已傳開,如今唇亡齒寒,只盼望能將羴然人盡快趕出去,防止下壹個就是自己。
  是以日夜兼程,壹路上還算順利。
  到達寒山城附近的緇州時,明野停了下來,沒有立刻進攻,而是先搜集消息。
  他是做錦衣衛出身,雖然沒當多久,但手下的錦衣衛確實擅長探聽消息。寒山城遭了這麽壹場劫難,城破之時混亂無比,但也有膽子大的,知道淪陷失守的後果不堪設想,逃了出去。但城中或有家人,或有私產,便暫時停留在周圍,不敢遠去,期盼能再有轉機。
  這樣的人有不少,但城中應當也有羴然人的奸細,明野派人四處搜集消息,尋找有用之人,花費了幾日時間。
  壹日午後,有人奉命走到明野面前,稟告從上京城中傳來的急報:“長公主已於十壹日前出發,前往寒山城和親。”
  周圍壹片寂靜,此時正值中午,日光強烈,也無秋風,卻令他感到壹陣寒意。
  過了好壹會兒,他才聽這位主將回道:“嗯。知道了。”
  那般平靜,也那般刺骨。
  *
  九月,寒山城。
  瑟瑟秋風下,是被掠奪家財,圈禁起來的百姓。北疆人知道長公主答應和親,許下承諾,不會大肆屠殺百姓。但每天都有許多新鮮的屍體從城中運出,扔到外面焚燒殆盡,變成飄往天空的青煙。草原上的習俗就是這樣,他們作為戰勝者的壹方,對戰敗的大胤人沒有憐憫,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往往街道上前人的血還未幹,後人的血又灑了上去,整條街都彌漫著鮮血的鐵銹味。
  對於這樣的事,羴然族的首領,此次率領軍隊的四王子申袇是不管的,他樂見其成,鼓勵手下的人掠奪更多的財富。
  太守府也早已被入侵的北疆人占領。此次前來的軍隊中有七個部落,但只有羴然人為主,四王子申袇攜仆從謀士住在太守府中。
  府中燈火通明,晝夜不熄。很多打了壹輩子仗,卻從未踏足過大胤國土的羴然人嘖嘖稱奇。他們見過北疆外的大胤人,覺得那裏的土地也沒有比草原、比他們的家鄉好多少,貧瘠到幾乎種不出什麽,大胤人的體格還格外瘦弱,被迫在風沙中歷練得強壯。
  原來真正的大胤是這個樣子。原來可汗說壹定要打下這片土地。這裏是壹個溫柔鄉,連秋日的風都是和煦的。
  夜深露重,申袇在房間中與屬臣參謀接下來的路線。
  他有著羴然人殘忍的天性,不夠沈穩,也不認識大胤的字,只能靠謀士將地圖翻譯成他能看得懂的語言,而地方上更多的標誌他卻從未接觸過,不知道其中的含義,而遍布的河流似乎也會成為阻礙。
  羴然人不會造船,於水戰也毫無研究。
  但這些都沒有打擊申袇的自信,寒山城的壹場仗令他了解什麽是真正的大胤人,瘦弱的不堪壹擊,連武器都拿不起來,甚至無需武力,只用恫嚇,他們都會嚇得瑟瑟發抖。
  申袇道:“壹城之中,有十萬青壯年的男子,竟毫無還手之力,連反抗都不敢嘗試。他們不能算是人。”
  謀士道:“王子所言極是。”
  申袇哈哈大笑:“他們只配當我們的豬狗牛馬,連奴仆都不能稱職。”
  羴然人將草原上的其他部落當做他們的奴隸,而在申袇心中,大胤人不夠強壯,安心種田行商,連成為他們奴隸的資格都沒有。
  他這樣的輕視,又弄不懂復雜的大胤文字,只是說:“不用這麽費心,大胤的皇帝會將壹切拱手送上的!”
  “慎言!”
  壹個蒼老嚴厲的聲音從沒有點燈的黑暗裏間中傳出,申袇扭過頭,看到他的父親,羴然人的領袖,草原上十三個部落的可汗,科徵闡從中走出。
  科徵闡根本不在北疆,他將自己剩下的兒子布置在了那裏,自己卻隨著四兒子來到了寒山城。
  因為他知道這壹仗是巨大的機會,在目前的形勢中,遠遠比北疆重要的多。所以他舍棄了那些,隱藏行跡,只等真正的戰爭。
  寒山城只是壹個開始。
  攻下寒山城後,科徵闡潛心研究接下來的路線,只有很少幾人知道他在這裏,外面的事都交給了申袇。
  他的四兒子遠不如他的第十四個兒子。可四兒子卻死在了兩年前,死在了大胤人手中。
  科徵闡不是想為他復仇,只是覺得可惜,在這樣的機會面前,達木雅比申袇有用的多。
  真是可惜了。
  最初收到費金亦遞來的消息時,科徵闡以為要麽是假的,要麽是大胤的皇帝瘋了。
  但費金亦鍥而不舍,比起領土和城池,他更想借用外力,殺死和他爭奪權力的孩子。
  科徵闡不能理解,但他選擇了接受,因為用傳統的法子,從崇巍關突破了。
  明野是壹塊硬骨頭,科徵闡在等他暴露出弱點,但時間太長太久,他實在等不下去了。而現在有了更好的機會,可以饒過明野,不費吹灰之力,拿下大胤的半壁江山。
  費金亦的許諾絕不只是壹座寒山城,這打動不了他們,他承諾了很多,但科徵闡要的不僅僅是那些。
  大胤內部空虛,沒有多少兵力,可以壹路直下。但科徵闡沒有那麽做,只是在等待長公主的來臨。
  這是交易,也是把柄。
  壹旦長公主到了他們手中,費金亦的把柄也會被他們牢牢掌握。科徵闡不會殺了長公主,而是養起來,讓他為羴然人生兒育女。同時費金亦有叛國的罪名在他們手中,不得不暗地裏幫助他們,撤走守衛,到時候不費壹兵壹卒,就可得到大片領土。
  然後停在費金亦的心理底線上,與大胤僵持,休養生息。利用攻占下來的大胤人提供財富,也重用大胤人,令他們施展才華。有才華的人不壹定都是君子,任何人都可能公平地擁有,有才華的小人會為了金錢權勢折腰。
  所以他確實打算殺掉寒山城中的人,但不是全部,只是殺雞儆猴,不會留下老弱病殘,蓄養其他的大胤人,讓他們為自己勞作。
  大胤人與羴然人不同,他們有壹些羴然人不會的手藝,但在那些鐵騎兵戈之下,卻沒有反抗的能力。
  科徵闡打算得很好,唯壹的異變就是明野。如果北疆還沒有占領別的地方,明野就率領大軍直接趕到,他們有可能丟掉寒山城,全軍覆沒,接下來的壹切也成了鏡中花水中月,不可能實現了。
  有謀士提出了這壹點,科徵闡將深思熟慮後的結果和盤托出。
  壹年多的對峙中,科徵闡雖然始終看輕明野只有二十歲的年紀,卻沒有真的不把他放在眼裏,他在明野身上花的心思,甚至比在任何壹個兒子身上都要多。
  科徵闡道:“明野不會不顧壹切來到這裏。因為他很精明,也很會算計。這是他最大的優點。”
  科徵闡已經六十有余,卻還能和年輕人壹般上馬打仗,他是經驗最豐富的獵手,所以了解年輕的對手。
  申袇還不明所以,不知道父親為何如此肯定。
  科徵闡飲了壹口烈酒,在地圖上畫了壹個大圈:“他知道其中壹部分兵力來了寒山城後,第壹反應是北疆現在正處於空虛中。壹邊是長途跋涉,不知輸贏的仗;另壹邊是他自以為我們羴然人的根基,他會選擇最有利的那個,他要徹底消滅北疆還剩余的人。”
  崇巍關處留守的有科徵闡的三個兒子,他命令他們堅守,即使最後潰敗而逃也無所謂,將明野拖在那裏就夠了。
  申袇終於聽明白了,他說:“那個雜種不會知道,草原才是我們真正的家,北疆的根基,是可以放棄的東西。”
  為此科徵闡願意再犧牲幾個兒子,他有很多兒子,他們是他的血脈,也是他的手足,是可以用來消耗的武器。
  科徵闡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大胤的疆域上,那些他魂牽夢繞的土地,只要時間足夠,他就可以拿下,明野也無回天之力。
  他是如此篤定,認為人生中最大的願望即將實現。
  然後,科徵闡就吃了人生中最為慘烈的壹場敗仗。比他二十二歲時,帶領兩千親兵出征相鄰部落,最後只剩十余人丟盔棄甲的逃回來還要慘烈。
  在這場仗中,科徵闡失去了壹切。
  在不到壹個月中,寒山城的城門被攻開第二次。
  士兵從四面八方而來,湧入這座不算龐大的城池,被當做豬狗奴役的百姓不敢動彈,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科徵闡難以置信,明野竟然真的舍棄了唾手可得的北疆,千裏迢迢趕來了寒山城。
  除了明野,沒有人能這麽沈穩卻兇狠地推進,像壹把舉世無雙的尖刀,會劈開壹切他所到之處的壹切阻礙。
  科徵闡敗得這麽輕易,這麽意想不到。
  但他並不認輸。在認清目前的局勢已經無法挽回後,科徵闡親點了數百最精銳的輕騎,命令四兒子申袇為自己斷後。
  戰場上就是這樣,總要舍棄些什麽。但只要留住壹條性命,就會有重來的時候。
  他才六十歲,可以達到八十歲,直到不能上馬,他會將自己的權柄交給下壹任繼承人。
  羴然人沒有輸,草原上的勇士永遠不會失敗。
  只是明野是真的不能留了,該怎麽才能殺了他。即使在逃命的路上,科徵闡也沒有停止思考。
  直到他看到不遠處的追兵。
  明野騎在馬上,幾乎就要追趕上來。他們從未離得這般近,近在咫尺之間。
  科徵闡甚至能感覺到飛揚的塵土湧入自己的鼻腔,令他窒息。
  明野手中拎著壹個頭顱,朝急速奔馳的輕騎中扔去。科徵闡沒來得及細看,只辨認出那顆頭的辮子上點綴的綠松石,是他的四兒子。
  科徵闡沒有時間悲傷。很快,那個頭顱就被馬蹄踏碎成了肉泥,再也尋不出蹤跡了。
  人與人之間,生前死後也並無什麽不同,大胤人和羴然人都是由血肉構成的。
  明野拔刀而起,那鋒利的刃割下科徵闡的頭顱。
  自始至終,科徵闡從未想過自己會死在這裏,死在明野手中。
  明野揪著科徵闡的頭發,他的神色平靜,隨意地往後壹丟,不知落在誰的懷中,視若珍寶地抱住。
  士兵吹向號角——寒山城大捷。
  滿城歡呼,他們得救了。
  這卻不是結束,還有事要做。
  寒山城的太守已經棄城而逃,品階稍高的官員也被羴然人屠戮殆盡,剛剛又經過壹場大戰,城中必然壹片混亂,不得不管。
  太守府的正廳中又點燃燭火,裏面有十幾個勉強找出來的官員,還有些此次前來得力的將軍屬官。
  親衛尋出了些幹凈茶盞,沒來得及泡茶,只煮了些熱水,遞到明野面前,請他壹用。
  明野坐在主位,袖子挽起,壹旁的軍醫正在為他包紮。城破之時,他身先士卒,免不了會受傷。但幸好都不算嚴重,方才用手臂擋住飛箭,箭頭嵌入血肉裏,還在滴滴答答地淌著血。
  下座的官員先是磕頭跪謝大將軍的救命之恩,然後稟告起了目前城中的狀況。
  細聽過後,明野給眾人都吩咐下了命令,各司其職。首要便是救濟百姓,恢復日常生產,再來便是清剿殘兵,不能任由他們逃出去。
  明野沒有留俘虜。戰場之上,非生即死。這些羴然人體格強壯,手握利器,此時不立刻清剿,只會在寒山城周邊禍患壹方。他命百人成隊,搜索逃兵,不問緣由,沒有借口,見者皆殺。
  這麽壹番安排下來,也耗費了兩三個時辰,外面的天都蒙蒙亮了,正廳中的那些官員也都疲憊不堪,唯有明野與昨夜似乎沒有什麽兩樣。
  明野隨手用親衛遞來的帕子擦了擦受傷的血漬,看了眼挑出來還留有余力的三百名衛兵,準備再度啟程出發。
  通判不知道他要去做什麽,便問道:“大將軍所去何處?”
  又擅自道:“此時正值黎明,大將軍又才打下壹場硬仗,不如在城中稍作休息,整頓壹番,再忙要務。”
  其實也是怕明野不在城中,鎮壓不住北疆殘兵。
  明野道:“有點事。很重要的事。”
  *
  古代的交通不便,這是容見第壹次出這麽遠的門,坐這麽長時間的馬車。
  除卻長途跋涉的疲憊,更多的是心理上的難熬。
  逐漸靠近寒山城時,除了費金亦派來監督的幾人,以及隨行的羴然人,幾乎所有人都陷入了絕望。
  而負責護衛的章三川更是不止壹次的暗示容見,首輔的意思是萬不得已之際可以攜長公主逃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到達寒山城之後,他們究竟會面對什麽。
  容見還在等。
  理智上總覺得很難,但感情上是完全的相信。
  但也不能這麽下去,容見在想找個地方把靈頌和四福也留下來,大不了讓他們等等。
  明野會來,他也會回去接他們。
  容見閉著眼,靠在車壁上,正想著這些事,壹動未動,腳腕處的雙生鈴卻驟然響起。
  在過去的壹年半裏,容見嘗試過無數次,想要搖晃這個鈴鐺,但是它像是缺乏什麽零件,所以永遠不會響起。
  很輕微的聲音,本應被馬蹄與車轍行走的聲音淹沒,卻那麽突兀地出現在了車廂中。
  容見難以置信,壹時如墜夢中。
  但裙子十分繁復,他將鈴鐺系在□□的腳腕上,壹時竟拿不出來。
  正在容見糾結猶豫間,簾子卻忽然被人挑起。
  容見壹怔,偏過頭,挑開簾子是壹把漆黑的刀鞘,和明野從前的不壹樣,他有壹瞬的失落,懷疑自己方才是在幻聽。
  然後,他就看到明野騎在壹匹白馬上,左手勒住韁繩,右手用刀鞘挑開了簾子,就那麽在車窗邊,俯身看著車內的自己。
  很平常似的,就像過去的每壹次。
  大胤的習俗是出嫁時要用扇子遮面,但倉促之間,容見連扇子都沒有拿,他們就這麽沒有任何隔閡的面對面相見。
  容見的心跳不可抑制的加速,他咬了咬嘴唇。
  明野低頭看著他,神色非常認真。
  可能沒有人見過這麽認真,這麽害怕失去的明野。
  和親的路上,容見雖然沒有吃很多苦,但長途跋涉過後精神還是不太好,臉色蒼白,像是透著光,上了釉色的薄瓷,壹碰就要碎了,五官顯得更精致美麗,是很脆弱的、不似真實存在的美麗。
  他穿了壹身嫁衣。
  秋日的太陽不再灼熱,也沒有那麽溫暖,照耀在大地上的色澤更接近荒蕪,壹切都變得黯淡。
  容見的嫁衣是紅的,那樣濃烈的顏色,像血壹般在殘陽中流淌的鮮紅嫁衣。
  也在明野的心中流淌。
  時隔壹年半,他們重新相見,在眾目睽睽之下,在所有人面前。
  沒有太多顧忌的,明野松開韁繩,伸出手,捧起了容見的臉。他的手很冷,掌心多了壹些細碎的傷疤。
  容見很順從地仰起了臉,他望著明野,心跳得那麽快,喉嚨卻似乎被什麽堵住,說不出話來。明野叫他的名字:“容見。”
  嗓音不高,但也沒有刻意壓低音量,周圍所有人都能聽到。
  這是無人能提起的、長公主的閨名。
  他們就這樣對視了好壹會兒,容見緩緩眨了壹下眼。因為明野背對著太陽,他看著明野,就必須要直視烈日,眼睛也變得酸痛,繼續著生理眼淚,卻還是不願意移開。
  明野居高臨下,將壹切都看得很清楚,他知道容見在為他忍受痛苦,他知道容見的眼淚不僅僅是因為太陽。
  終於,他為容見擋住太陽,又說:“殿下。”
  容見很輕地“嗯”了壹聲,淚水便滾落在明野的掌心。
  在場之人,無論是公主身邊的錦衣衛,還是明野的近身侍衛,皆低下了頭,無人敢直視這壹幕。
  
上壹頁

熱門書評

返回頂部
分享推廣,薪火相傳 杏吧VIP,尊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