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从包里把给小洁留的字条掏出来递给薇薇:“薇薇,等师傅回来了,把这个字条还给师傅,如果……帮师傅转交给你小洁姐姐,谢谢啦!”薇薇接过字条,什么也没问,使劲儿点点头。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该上路了。我从地上把行李和设备拿起来,“张台,我这就走啦,”跟张台打了招呼正准备走,“孩子!”突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儿,像是叫我呢,我回头一看,是张之桥的妈妈,从我第一眼看到她,她一直很憔悴。孩子,这个称呼此时让我突然觉得很亲切。此刻如果我妈在身边,一定会这么叫我。
她快步走到我面前,伸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孩子,他们刚告诉我你要接替之桥的工作。”说这话的时候,老人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这抚摸,轻柔,温情,是那么的舒服,虽然简单,却把我心里不愿承认的害怕化解了很多。
“要保护好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老人家伸手从自己手腕上摘下来一支玉镯,然后亲手给我戴上。我很惊奇当时这支女人戴着的玉镯怎么会那么自然那么自如地戴在我手腕上的,只是记得当时老人家跟我说,“孩子,我们家祖传的。当初如果我们家之桥戴着,可能不会……你戴着它,让它保佑你平平安安的回来。阿姨等你回来还阿姨手镯,阿姨等着!”
此时老人家已经满脸是泪了,我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阿姨,我记下啦,您放心,我一定注意安全,平平安安地回来还您手镯!您也多保重身体,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您有我电话,我二十四小时开机!”
老人家在我怀里点点头,我伸手把她脸上的泪擦干,使劲儿蹭了蹭老人家摸我脸的手,深呼了一口气,抱上那台新配的摄像机,“我走啦!”说完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带上了车门。我不回头,我不看送我这些人在干什么,此刻,我什么都不想看,我只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所有人接我回来的笑脸……
去机场的路上,我掏出钱包看了看:钱包里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的照片,一个是我妈,一个是小洁。先亲了亲我妈的照片儿,又亲了亲小洁的照片。我有劲儿了,我不怕啦,为这两个我心爱的女人,我一定会很好的完成这次任务,我有信心!
(三十一)之遭受陷害的开始
送我去机场的车一直在开,看着路边快速闪过的景物,脑子里也像过电影一样回想起很多往事。
想着想着,突然发现个问题:车不是往首都机场开,而是往一个我不熟的地方去。这是怎么回事儿?
张台明明告诉我,为省时间是坐飞机过去的啊?
首都机场我去过好多回了,虽然不开车,但是好歹也认路,这路不对啊!
想到这儿,我就是问我旁边儿的司机。「同志,台里领导告诉我是坐飞机过去,我看这路好像不是去首都机场的吧?」
司机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路没看我,「林导,请放心,没错,咱们现在就是去机场,只不过不是去首都机场。马上就要到了,到机场了我会跟您解释。」
说完这些,司机就没再多说。估计可能有什么情况张台不方便告诉我,这人好像也不愿多说,我这人特有眼色,一看这架势也就不再多说了,免得人家说我没城府……
又过了十几分钟,估计是这地方,车停在了一栋楼前。
这楼也真叫个难看,正脸儿那个叫土旧啊,估计可能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建的吧?灰头土脸的,也不说花几个钱装修一下,也好看点儿,哪么外边上层涂料也比这么着好看吧?
这家伙,黄不黄绿不绿的色儿,搞得跟没彻底环保的忍者神龟似的,稍微搞一下形象工程能花几个钱?
这儿的领导真抠门!连这点儿钱都舍不得花!
正琢磨着呢,就跟着司机进了一个门,进门以后就感觉怪怪的,怎么这么多穿军装的?「林导,这边走,请跟我来。」
我正要往一个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大门里走,那个司机紧着就是吆喝我,「哦,好,走着。」
我回了一句就跟着那个司机走。
这一通走啊,曲里拐弯的,都快把我转迷煳了。
好容易进了一个办公室,放下帮我拿着的设备,司机带上门儿就出去了。
我正纳闷儿咋就丢下我一个人走了,有人说话了。
一个个头比我高点儿,也穿着军装的人跟我说:「是××电视台主编林志强林先生吗?」
「是我,您是?」
「北京军区×部师长迟雪峰,幸会。」说完和我握了握手。
「估计林导不是很了解情况,我简单说介绍一下吧。是这样,这次劳烦林导参加报道的地方受灾严重,党中央高度重视救灾工作,调派了我部前往灾区支持。鉴于目前状况依然不容乐观,灾区目前实行军管,所以对媒体报道单位实行统一调配。之前咱们台里派来的张之桥同志是好样的!为灾区人民和全国人民对灾区的关注工作作出了突出的贡献,我代表我部全体官兵向英雄致敬!目前灾区一线形势依然严峻,全国人民都在关注灾区人民最新动态,所以向咱们台里申请再调派过来一位好同志,把一线情况第一时间客观准确地报道给全国人民,在此欢迎林主编的到来,希望我们一起努力,为灾区人民做点贡献!」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基本情况,难怪这一路上这么怪呢,闹了半天一直是在和军方打交道。人家说得也挺客气,听着挺真诚的,咱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儿,我也就报以客气。
「谢谢您的欢迎,请放心,台里非常重视这次赈灾报道,所以派了张之桥同志参加报道。他是我们新闻行业里的优秀人才,是我们的榜样。他的意外是我们台里的重大损失。张台长特别痛惜,但是赈灾报道工作还得继续,本人不才,有幸接替英雄完成留下来的工作。请放心,我会尽我所能,不遗余力,争取圆满完成这次报道任务,配合咱们这边,为灾区人民做点儿力所能及的贡献!」
迟师长听我说完很高兴,又寒暄了几句切入正题:「林主编,您这次的行程,比较精简,没给您买普通飞机票,也是出于节省考虑,只能委屈一下您,搭我们这边的赈灾物资机到灾区最近的地方,然后再转乘汽车过去。」
「看迟师长说哪里话,好钢用在刀刃儿上,别管咋走,能把我弄过去就行!不过有个小小的要求,」我停了一下,迟师长看着我等我提要求,「我这次出来,台里专购了一批设备,基本上都是新的,东西多,我一个人有点儿拿不了。方便的时候,能麻烦旁边儿的同志搭一手不?」
迟师长一听当时就笑了,「这算什么要求呀?林主编您客气啦,这样,回头我们给您安排个勤务兵,给您打个下手!」
「迟师长不用安排!」
我一听赶紧推辞,这次是来救灾的,又不是来摆谱的。「林主编就不用推辞了,就这么定了,回头我让他过来见见您。麻烦您给我一下工作证,还需要两张二寸免冠照片儿,我给您办通行证和记者证。」
我赶紧把我的工作证交给他。这军人干活儿就是利索,没五分钟,通行证和记者证就递到我手里了,一个绿本儿,一个蓝本儿。
「绿色这个是通行证,拿着它您到哪儿都可以;蓝本儿是采访证,您采访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两个证件请妥善保管好,使用完毕后需要归还。」
迟师长给我解释。
「好,师长放心,用完完璧归赵。」
接过两个证件,和我的身份证放在了一起。
「其它话就不多说了,工作上生活上有什么需求您可以直接联系灾区一线负责人卞潇宇,这是他的联系方式,」迟师长又递给我张名片让我收好,「有需求尽管提,不用客气。该上路了,再次感谢林主编,祝一切顺利!」
迟师长跟我握了握手,然后打了个电话,门就开了,进来个穿军装的年轻人,一看就是个小兵。
「这是刘小勇,给您安排的勤务兵。小勇,这是林主编,是咱们台里派到灾区配合咱们报道灾情的。」
「领导好!」这个小勇还真机灵,「夸嚓」就给我敬了个礼,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兵!再想想小洁,也是个兵,那家伙,就给我敬过少先队礼……
「好啊,今后辛苦小勇啦,咱们商量个事儿,」我伸手把小勇敬礼的手拿下来,「都是自己人,以后这个就算啦,别扭。你也别叫我什么领导,我也不是,你要不介意,叫我林哥就好啦!」
「是!」我就知道他肯定又要敬礼,赶紧就是往下按他的手,迟师长看着我的做法,笑了……
小勇帮我把摄像机之外的东西拿上,带着我又一通曲里拐弯儿,最后出了楼。
一出楼,天!飞机!
我第一眼看见这玩意儿就被它给折服了!
长这么大活了这些年,飞机我也见多啦,没见过长这么难看的!
这家伙,长得跟被打了的面包似的,那个叫肿啊!
以前见着的都是从屁股那儿往肚里塞东西,这家伙可好,脑袋噘起来从前往肚里塞货!
哎呀看着我这个恶心呀!
好不容易坐进飞机里了,小勇帮我把东西归置好,我特意叮嘱他帮我把摄像机铐好,新机器,提出来时候我包了好几层防护布呢。小勇干活儿还挺仔细,帮我把设备都固定好了,然后帮我也把安全带系好啦。
听小勇说,这次这架飞机在国内都算大的,载重量大,飞了两回,救灾物资就差不多过去啦。这次飞过去,飞机上除了我们俩,再就是飞行员。
我这么一琢磨就偷乐啦:第一次坐军机,居然是专机,我这个臭美呀!
都坐货机里啦,我也能自娱自乐。
无聊加无能的人,通常都能从胡思乱想中找到快感……
说实话,这货机飞起来真吵!不过还真就飞得挺稳当的,坐着挺舒服。一路上我也没多话,就是闷声不响地坐着。部队里的事情问太多一点儿必要没有,我就是想想后边儿活儿该咋办才是正事儿。
没感觉飞了多久,好像着陆了。小勇帮我把设备都带好,然后领我下了飞机。
这家伙确实能盛东西,下来时候看见好多穿军装的兵把从机舱里升降机放下来的东西往停机坪上的几辆汽车上搬,东西不少。
小勇拿好东西带着我就下了飞机。
从脚一踩地,我就感觉特别好!
哎呀这有勤务兵的感觉真好!
我琢磨着,难怪当兵的都想捞个一官半职呢,这家伙,带上个勤务兵,别提多神气啦!
不过我琢磨着有点儿想不明白,都是小兵,那些兵干嘛给小勇敬礼呢?
管他呢,反正给他敬礼就相当于给我敬礼啦!
唉,小洁也是个当兵的,要是这时候在我身边儿,嗯?那得多高看我呀!
就这么边走边瞎琢磨,等回过神儿来,不知不觉跟小勇都走到营房了。小勇放下东西,然后突然向一个戴大沿儿帽的人敬礼。「卞团长,××电视台林志强主编已经平安带到,请团长指示!」
那个卞团长马上回了个礼,「小勇辛苦了,先出去休息一下,回头我叫你。」
小勇听完又敬了个礼,然后转身出去了。
「林志强林主编吧?幸会幸会。」
等我回过头看卞团长的时候,卞团长很热情地招呼我,「卞团长您好,幸会。」
我也客气地招呼一下。「欢迎林主编大老远从北京赶过来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代表当地群众谢谢林主编。」
「卞团长您太客气了,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应该的。」
我也客气了一句。
「估计迟师长已经把大概情况跟林主编说明了吧?」
卞团长问,我点点头,「我这儿跟林主编解释一下,咱们在这个地方灾情最严重,老百姓挺苦的,这边部队给养也少,再加上有几条主干道被泥石流冲毁了,赈灾物资运不进来,不瞒您说,这批物资来之前,当地群众已经断炊一天了,这边条件实在太差,林主编又是国家媒体下来配合我们报道的,所以,招待不周,请林主编多多体谅,多多包涵。」卞团长好像有点儿为难地说。
一听这情况,突然觉得心里特别不是个滋味儿,这边儿群众真可怜,一天吃不上饭,大人还好呢,孩子可怎么办?「卞团长,看您说哪里话,这样,您就把我当成手下一个兵,跟大家一视同仁就好!」
「林主编可不能这么说啊!」
「卞团长,我们的同志为救灾命都搭上了,这点儿困难算不了什么,我这儿表个态,我是来救灾的,不是来享受的。如果连这点儿苦都吃不了,完不成台里给的任务,愧对遇难的同事!就这样吧。」
说这话一点儿的时候,一点儿虚伪都没有,就是真心话,想到当初张之桥遇难前吃了那么多苦,心里特别难过。「麻烦卞团长给我说一下今天的灾情,我需要抓紧时间把情况报道出去。」
「好!谢谢了,谢谢啦!」
卞团长听我说完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说,然后就是给我讲述了当天的灾情。
详细了解了情况以后,我让小勇帮我把设备整理好,花了半个小时时间,就在卞团长指挥部把稿子写好了,又花了二十分钟时间把实景拍完,二十分钟时间在便携对编机上把片子剪出来,然后用卫星发射机把片子往台里回传。整个过程用了一个多小时,稿子写得特别认真,可以说是蘸着感情写出来的,所以花时间比较多。
之前张之桥干这些半个小时就全活儿了,还得向他学习呀!
又花了十分钟时间,我带的无线接收设备就收到了播出的影像,卞团长一直看我做这些事情,整个过程都跟着我看,直到最后看到成片播出,脸上露出了笑容。
到这个时候,今天的报道就完成了,可以说这是我从业以来效率最高的一次,连我自己都惊奇怎么能这么快。
这时候才想起来没给张台汇报工作呢,赶紧就是给张台电话:「张台,不好意思,刚忙完今天的报道,跟张台通报一下。已经顺利跟这边部队单位对接上了,嗯,一路上都好,设备没问题,很好用,我这边会妥善保管,张台放心。好的,我会注意安全,好的,再见。」
挂了电话,收拾好设备,就是问卞团长我住的地方。「林主编住这边招待所,已经安排好了,条件还凑合,就是稍微有一段车程,没关系,小勇每天会开车接送林主编。」卞团长跟我说。
「干嘛住招待所?每天车接送太麻烦啦,麻烦卞团长给我安排个稍微干燥一点儿的帐篷就行,带来的设备都怕潮。我看咱们战士们都这么住,这就行啦,每天路上太浪费时间,不方便。」我紧着就是解释。
「卞团长,就按我说的来吧,咱们都是痛快人儿,没那么多客套。另外麻烦卞团长再发我一套作训服干活儿穿,需要多少钱告诉我。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手底下一个战地兵,有什么我能出力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林导您这么说就言重啦!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们这边尽量创造条件配合您完成报道工作才对呀!服装没问题,回头我让小勇给您准备!」
听我这么说卞团长也没再客气,辞过之后就是让小勇带我去我的帐篷。
等我打点停当了,卞团长又请我去指挥部吃饭,特意上了三个肉菜说给我接风。
比起每次我出去外拍当地单位接待的规格这简直是太差了,可是在现在这么个情况下,已经算得上奢侈了。
一想到这里老百姓断炊一天了,不知道为什么,这饭,死活吃不下。就跟卞团长要了个军用饭盒,打包了点儿米饭和菜,回了帐篷。
临走前,卞团长满是歉意,一再叮嘱小勇,务必服务保护好我,让我这心里感觉暖暖的。
回到帐篷里,第一件事儿就是给我的宝贝小洁打电话报平安。电话刚通就听见小洁在那边咆哮啦:「死强子!为什么这么久才给我电话?不知道人家这儿等着呢吗?」
听小洁埋怨,突然觉得特别开心。小洁在惦记着我,想到这儿心里就很暖和。
「好好好,小洁训得没错,强子错了好吧?检讨一下,强子应该一到地方不顾一切马上给小洁保平安,免得让小洁担心,对不对?」我就是哄着小洁。
「对呀对呀!这个态度还算诚恳,原谅你啦!知道强子到地方了就好,吃过饭了吗?出差干活儿挺累的,住宿条件怎么样?」
「吃啦,一到地方啥也没干呢就先吃了一顿,大鱼大肉的可好啦!刚到宾馆,一般我们出差都是最少四星酒店,这给安排的算差的,也三星呢,挺好的,」本来想跟小洁说实话,突然想到她会担心,所以就随口编了谎话骗她。
「你呀,就是个吃货!走哪儿都先紧着吃!你们台真奢侈,住那么好的宾馆,真该告发你们呢!」
我估计小洁是想说「检举」呢,结果文化助力不够,生生给弄出个「告发」来……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看来物质守恒定律真的存在呀!给个好皮囊,就不给好脑子。
「嗯,好吧,我就是个吃货,我承认啦!」
现在只要别让小洁担心,说我什么无所谓了。
「我这儿都好,都打点停当啦!放一百个心就好,吃得好住得舒服,到时你,一定要照顾好身体,也不用自己做饭,就在你们单位餐厅吃就好,至少饭菜比街上吃着干净放心。一定要按时吃饭,知道吗?」我嘱咐着小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