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长剑

孤独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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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征辟雨后乍晴,霞满西天。伊水北岸零零散散立着几个人,似乎在欣赏夕阳。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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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嘴炮

晋末长剑 by 孤独麦客

2025-1-8 21:02

  离开宫城之后,王衍、王敦二人在随从的簇拥下,回了府邸,与几位等待许久的来客密议一番。
  主要是陈眕、周馥、满奋三人,外加一些零散留守官员。
  没人是傻子。
  作为左卫将军,陈眕居然被上官巳这种小人给压到头上,心中怎能不怨愤?再者,他也怕啊,兵寡力弱,万一被人吞并了,还有活路么?
  周馥是原徐州刺史。
  司马越北征前征调进京,入为廷尉。
  此君出身汝南周氏,谈不上是谁的人。司马越调他入京,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
  作为廷尉,周馥手底下是有点人的,但比起经制之兵来说差得有点多。但多少是一份力量,王衍乃天下名士,周馥靠拢过来再正常不过了,无论他喜不喜欢这个人。
  司隶校尉满奋,算是投靠王衍的人中掌兵最众的了。
  他本来不可能有这么多人马,说穿了是司马越给的权力,让他配合都督糜晃,戍守洛阳。
  若司马越还在,满奋断不至于如此,但谁让司马越消失了呢?寡妇都能再嫁,还不许一个统兵大将改换门庭了?
  总而言之,在王师北伐失败后,王衍闻风而动,开始了自己的一连串操作,无论是出于私利,还是为了稳住洛阳局势,他的名望摆在这里,天然吸引人过来投靠,容不得他没有动作——可怜糜晃一个正牌都督,到头来还不如“名士”的身份管用。
  议至入夜时分,客人分批离开。
  王衍又倒背着双手,哼着小调,坐回了案几之后,自己给自己斟满酒,端起,一饮而尽。
  “兄长好惬意。”王敦站在门口,笑道。
  “力建奇策,匡救大难。鼠辈竖子,皆为吾驱策矣。”王衍一扫之前的谦卑、和煦,变得有些得意张狂。
  “兄长一番谋划,怕是要成空矣。”王敦走了过来,为兄长斟满酒。
  “哦?处仲觉得我有什么谋划?”王衍摇头失笑,道:“不过是与人虚与委蛇罢了。洛阳这個地方,谁掌权谁死。兄别无所求,只想着为你等谋划。”
  纵然自视甚高,纵然对兄长有些许不满,在这个时候,王敦还是有点感动。
  “为兄这个尚书左仆射是司马颖表荐的,司马越又需要为兄给他妆点朝堂,所以,王家完全没必要争洛阳这个苗头。”王衍继续说道:“在洛阳死,于外州生,为兄完全是仗着这副老脸,千方百计保全洛阳,将来无论谁入主,完完整整交出去后,便是大功一件。届时你等外放,我也好说话。”
  王敦有些动容,恭恭敬敬道谢。
  平心而论,兄长或对不起其他人,经常策划一些阴谋诡计,清谈时偶尔拾人牙慧,赚取名声,但他真没对不起自家兄弟。在他们面前也从来不掩饰什么,该笑笑,该哭哭,该得意得意,该失落失落,完全是真性情。
  别人讥讽兄长“只思自全之策”,甚至暗地里说他是“无耻小人”,但对自家人来说,有这样的兄长,已是三生有幸。
  见王衍面前的白玉杯中已空,王敦拎起酒壶,又要满上。
  王衍伸手止住了,道:“一会还要去金墉城。”
  王敦乃止,坐了下来。
  “与我说说,糜晃、邵勋、何伦、王秉四人有何特异。”王衍说道。
  “糜晃此人,心地不坏,为人又有点老实,可欺之以方。”王敦说道。
  “何伦、王秉之辈,兵家子也,本事一般,胜在勤谨忠心,故为东海王所重。”
  “邵勋此人,有点看不透。”说到最后一人,王敦顿住了,半晌后才道:“年十七,武艺绝伦,在京中名气不小,杀伐场上勇猛精进,开阳门外斩孟超,大夏门击邺兵,皆身先士卒。按理说,此人乃莽夫一个,但我总觉得他心思深重,更不似少年人。”
  “哦?”王衍来了兴趣,笑道:“京中世家少年郎,能得处仲这般评价的,可不多啊。”
  王敦摇了摇头,苦笑道:“看不透此人。总觉得其面厚心黑,大奸似忠,也不知他所求何物。”
  “做粗俗事的兵家子,怕是自己也不知道所求何物。你若不喜欢,随手使个绊子,耽误他几年,还不简单?”王衍大笑。
  “兄长,这是洛阳……”王敦无奈道:“若在外州,当然有办法让他一辈子不得翻身,但这里却有些难。”
  明明下午才被兵家子上官巳逼迫,这会又狂态萌发,看不起这看不起那的。
  有些时候,王敦都很无奈。
  还好兄长在外头很会装,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好了,我晓得了。”王衍笑了笑,问道:“邵勋此人,可能驱使?”
  “他和裴盾走得很近。京中有传闻,他想在徐州谋个官职,故为裴盾卖力奔走,恐与兄长所谋冲突。”王敦说道。
  “嗯?”王衍一听,有些重视了起来。
  狡兔三窟之策,是琅琊王氏的根本谋划,在这事上与王家竞争,容不得他不重视。
  况且,青徐一体。邵勋既然想去徐州为官,如果不顺利,保不齐就去了青州,还是犯到了王家手上。
  “茂弘为何没对我提起此事?”王衍严肃地问道。
  “茂弘也是想着独自解决,不想事事麻烦兄长。”王敦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地回答道。
  王衍脸色稍霁,片刻后点了点头,道:“让他吃点教训也好。”
  他有预感,如果自己不出手,徐州很可能要飞走了。即便现在出手,徐州也未必能全须全尾回来。刺史和都督,能拿下一个就不错了。
  “罢了,徐州之事日后再谈。时辰不早了,先去金墉城。”王衍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起身说道。
  王敦轻声应是。
  不一会儿,二人悄摸摸地出了门,在随从的护卫下,往金墉城而去。
  ******
  金墉城很快就到了。
  交涉一番后,城头放下两个吊篮,将二人接了进去。
  王衍、王敦来到一处馆舍前。
  粗粗一看,似乎曾是关押宗室犯人的殿室,此刻已经沦为了兵营。
  两个大火盆置于殿前。
  火光跳跃不定,映照在守门军士的脸上,是那样地狰狞与凶恶。
  王敦眼尖,甚至看到了不远处屋梁下悬挂着的人头。
  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干犯军纪的兵士被明正典刑,悬首各处,以儆效尤。
  周边时不时有脚步声、甲叶碰撞声传来,这是巡夜的兵士了。
  两队兵交错时,还有口令声传出,一丝不苟。
  再远处的黑暗之中,隐有人影,目光灼灼地扫视着四周。
  王敦知道,那是暗哨。
  军中夜警,有明哨、暗哨及游动哨,还有成列的巡逻兵士。金墉城这里,设防完备,基本都全了。
  这个军营,管理得相当不错啊。
  王敦悄悄摸了摸袍袖里的臂膀,居然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原来,威严肃杀的环境,真的会让人紧张。刀枪剑戟环列,又是夜间,旁边还挂着人头,真是想洒脱都洒脱不起来。
  不一会儿,殿中出来十数人,虽是夜间,亦盔甲在身,手抚刀柄。
  为首一人满脸虬髯,凶恶无比,扫视一圈后,目光定在二人身上。
  殿内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仆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糜晃走得很快,话音刚落,就出了大殿,作揖行礼。
  待看到王敦后,又是一礼,笑道:“不意大鸿胪亦至,晃有礼了。”
  糜晃身后还有三名军将,赫然便是邵勋、何伦、王秉,齐刷刷行礼。
  王衍、王敦兄弟回礼。
  “漏夜来访,实不得已耳。”王衍笑了笑,道。
  “还请速速入内。军营肃杀,怕惊扰了贵人。”糜晃侧身一让,邀请道。
  “好。”王衍点了点头,与王敦一起入了殿。
  几人分座次坐下后,王衍扫视了一圈大殿。
  金墉城又名永昌宫,因为经常关押宗室犯人,殿宇不少,居住环境还是很不错的。
  “王仆射至金墉城下时,老实说我很惊讶,再三相询,确认是贤昆仲来访后,喜出望外。”作为此地的主人,糜晃率先开口:“惜军中简陋,仓促间未能备下酒席,还望仆射见谅。”
  “哪里,哪里。”王衍摆了摆手,笑呵呵的,一副亲热的模样,道:“听闻令郎刚刚成婚?青徐本为一家,若早让老夫知晓,定送上一份厚礼。”
  “已成婚数月了。”见王衍如此客气,糜晃有点受宠若惊,只听他说道:“犬子之名,怕是污了仆射之耳。”
  “过了,过了。”王衍笑道:“若有机会,当见上一面,点评一番,为我青徐后生郎扬扬名气。”
  糜晃这下是真的激动了,当下起身,郑重行了一礼,道:“仆射厚德,晃感激万分。今后若有差遣,定不推辞。”
  王衍轻捋胡须,笑而不语。
  王敦在一旁看得非常佩服。
  名气的作用,就在此间了。不经意间,就让糜都督欠下了一个大人情,而兄长却什么都没做,只不过付出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兑现的承诺而已。
  糜晃行完礼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脸上的激动之色仍未完全消去,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仆射深夜造访,却不知所为何事?”
  王衍闻言,眉头一皱,叹道:“还不是为了太子之事。”
  “可是太子有令示下?”糜晃问道。
  王衍的目光依次在何伦、王秉身上扫过,及至邵勋时,微微停留了一会,随后一收,落于糜晃身上,道:“太子为上官巳挟制,所出不过是乱命耳。”
  “听闻今日午后,太子加周馥为卫将军、录尚书,可有此事?”糜晃问道。
  “周祖宣忠贞许国,又岂能受此乱命?”王衍笑了,说道:“我观太子亦是迫不得已。上官巳骄横贪暴,无法无天,太子为其所制,恐非福分啊。”
  “仆射的意思是……”糜晃看了眼自己手下三位大将,迟疑道。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王衍叹道:“煌煌洛阳,不能毁于上官巳之手。我等青徐士人,更当勠力同心,共度时艰,以待司空回返洛阳。”
  “仆射所言极是。”糜晃闻言,亦长叹一声。
  司马越的下落,是他最大的心病。
  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人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安稳。但只要一天没得到司空的确切死讯,他就要为司空尽忠一天,守好洛阳大本营。
  邵勋在一旁默默听着,心中无端起了一股危机感。
  这个王衍,看样子比王导厉害多了啊。别的不谈,这嘴炮杠杠的,技能满级了,三两下就把糜晃迷得神思不属,言听计从。
  他的一身功夫,不会都修炼到口才上了吧?
  “我有一计,或可令洛阳重归平静。”王衍突然说道。
  “仆射但讲无妨。”
  “此计曰‘驱虎吞狼’……”王衍沉吟片刻后,说道。

第八十七 驱虎吞狼
  驱虎吞狼之计,其实就是让上官巳、苗愿二人与张方同归于尽,为洛阳消除两个不稳定因素。
  至于为何一定要除掉上官巳,原因也很简单:这厮太过分了!
  纵兵烧杀抢掠,高门大户多有波及,虽然这会约束了下,只求财不祸害人了,但还是犯了众怒。
  再加上他挟制太子,一副野心勃勃的模样,大家都怕,密谋将其除掉就很正常了。
  王衍临走之前,还奉送了几个消息。
  北军中候苟晞没敢回洛阳,半路就折向许昌,投奔范阳王司马虓去了——这个消息不知道从哪来的,但应该是真的。
  邺城那头,司马颖欲令天子下诏,废皇太子司马覃、皇后羊献容——这個多半是邺府从事中郎王澄私下透露。
  裴廓、裴遐二人奔回了河东,观望风色——这个消息肯定是裴遐传出,因为他是王衍的女婿。
  因并州司马腾、幽州王浚有所异动,司马颖在犹豫许久后,表匈奴左贤王刘渊为冠军将军,监五部军事,渊子聪为积弩将军,天子从之——王澄透露的。
  司马颖获得大胜后,诘问曾劝他投降的东安王司马繇。繇无言以对,被杀。在这件事上,司马颖还不如袁绍宽宏大量,毕竟他是打输了才杀人。
  种种消息,来自各方,昭显了琅琊王氏庞大的关系网。
  这份能量,令人感叹。
  世家大族几代人积累,确实不可小视。
  之前看张方的人像杀鸡一样杀世家子,有点过于轻视了。到最后,看似威风凛凛的张方,搞不好要被这些人阴死。
  想到此处,邵勋更坚定了白手起家拉部队的决心。
  要让军官、士兵们与自己结成利益共同体,即没有这个团体在,大家就要受人欺负,逼迫所有人互相抱团。
  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能对抗世家门阀制度的,就目前而言,见效最快的就是军功入爵制度了,这也是南北朝后来的发展方向,也是门阀制度自东晋达到顶峰后,开始慢慢衰落的重要因素之一。
  到隋唐那会,所谓的世家大族,已经没多少庄园、土地、部曲了,慢慢成了依附于皇权的装饰品。若是让魏晋的世家前辈们一看,怕是要笑掉大牙,你这也配叫世家大族?
  “司马。”陈有根入内,行礼道。
  “给教导队的儿郎们知会一声,这几天别练得太狠,让将士们多留点体力。”邵勋一边擦拭环首刀,一边说道。
  “要打仗了?”陈有根一怔,问道。
  “嗯。”邵勋点了点头,又对陈有根这种心腹额外解释了一番:“王夷甫欲诛上官巳,令其出城与张方厮杀。不管胜败,咱们都会动手,上官巳、苗愿这回死定了。”
  陈有根一听,兴头上来了,道:“上官巳那人,我早看他不顺眼了。什么东西?太极殿那会,弃械跪地,乞命求饶,现在却人五人六了,该死!”
  “他得罪了所有人,不死何待?”对这类缺乏政治头脑的人,邵勋总是感到很惊奇。
  汉末有董卓、李傕、郭汜,这会又有张方、上官巳、苗愿,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稍稍一分析,都知道自己没能力掌控局面,为何还要强来呢?是被发泄的欲望驱动吗?
  汉时又有王允等人哄骗军阀,耍得团团转,此时则有王衍。
  王允诛杀董卓之后飘飘然,却不知王衍会怎样了。
  下午,邵勋又陪着糜晃、王秉,见了一下何伦。
  “都督,何必跟着上官巳出城呢?”何伦有些不满地问道:“我军一什、一伍中,新来之人极多,相互间都不太认识,如何野战拒敌?”
  “我军若不派人出城,上官巳恐生疑心。”糜晃也知道这样不是很好,但还是坚持道:“你将新附之人派出去。无需多,一千人足矣。下军亦会出一千人,由你临时统带,出城拒敌。”
  说完,糜晃看了一眼王秉。
  王秉会意,立刻说道:“届时定拨一千军兵予君。”
  两千人足够了。别人根本不知道王国军收容了多少溃兵,上官巳也不会对他们的战斗力寄予多少希望。
  邵勋没有说话。
  这一千人肯定由他来选。至于会选谁,还用说吗?并非洛阳市人,他们好歹整顿了六七个月了,相对可以信任。
  这次派过去的是新编的一千辅兵。关键时刻,信任与否比什么都重要。
  见王秉也站了出来,何伦知道无法更改,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很清楚,王秉、邵勋不会舍得把精兵给他。在这场注定要失败的战斗中,他最好仔细想想逃跑路线,免得稀里糊涂丧命,那就太冤枉了。
  这个时候,他的心中着实有些愠怒,已经对糜晃、邵勋、王秉生出了嫌隙。
  见何伦接受了事实,糜晃稍稍松了一口气。
  在王夷甫策划,他们配合的这场阴谋中,没有人是高尚的。
  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心狠手辣之辈,从头到尾都在算计,甚至包括了张方……
  ******
  建武元年(304)九月初五,洛阳城北,天高云淡,和风习习。
  一大一小两条驿道上,大队军士汹涌南下。
  驿道两侧的农田之中,骑兵纵横驱驰,蹄声如雷。
  一万五千步卒、六千骑军,外加沿途收容的溃兵,全军两万七八千人,这便是张方的全部实力。此时抵达的为先头部队,一共三千步卒、五百骑兵,另有骑兵三千,尚留在芒山之中,原地待命。
  张方引亲兵率先奔至洛阳城外,远远巡视一圈后,下令在城北扎营。
  他打老了仗,一瞬间已在脑海中推演出了好几种情况。
  在看到洛阳城头军兵们慌慌张张地走来走去后,冷哼一声,走了。
  王衍、上官巳、苗愿、满奋、陈眕、糜晃六人亦登城瞭望。
  不知何故,上官巳突然间就有些心惊,道:“去年此时,西兵尚不怎么样。一年过去,精悍严整了许多,何也?”
  王衍有些愕然。
  在他看来,去年的西兵和今年的西兵,不都一样么?这般大惊小怪所为何事?
  糜晃却有几分眼力了,仔细一看,向王衍解释道:“西兵年年打仗,初时或不堪,打久了,总会有所提升。眼前这支西军,旗号严整、军威整肃,并非弱旅。”
  王衍恍然大悟,原来是打仗打多了,练出来了。
  仔细想想,河间王司马颙确实积极参与洛阳战事,每次都派兵了,少则两万,多至七万,历练相当不少。
  听闻秦州皇甫重还在坚守,长安亦派大军参战,西兵打的仗可不少啊。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洛阳打的仗更多,无奈刚经历了荡阴惨败,军兵们士气低落,不好和人家比。
  “传令下去,集结全军,出城拒敌。”上官巳突然下令道。
  王衍一听,讶道:“上官将军这是……”
  对未来的“亲家”,上官巳还是很有耐心的,解释道:“贼众远道而来,立足未稳,正合击之,挫其锐气。”
  话是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大集兵马,以众凌寡,先击溃敌军先锋,不让他们顺利扎营,挫一挫他们的锐气,提振下己方士气。至于张方主力来后还打不打,他倾向于不打了。
  简而言之,后悔了,想依托坚城耗走张方。至于是不是有负对王衍的承诺,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命令很快传达了下去,早就准备好的诸营军兵依次出城。
  上官巳下了城头,骑着一匹马,带上了老底子五千中军。
  苗愿部三千人、陈眕部千人、满奋部两千人、何伦部两千人次第汇合而来。
  全军一万三千,绝大部分是步卒,各部骑兵拼凑了一下,还不满千,有点寒酸。
  不过够了,敌军先锋不过三四千步骑罢了。
  三倍兵力压过去,以众凌寡,以强击弱,胜之必也。
  王衍在城头看了一会,脸色有些纠结。
  今天并不是约定好的动手的日子。
  张方主力未至,上官巳就全军出击了,打算捡个便宜。这样一来,即便交兵,上官巳多半也不会有太多损失,甚至可能俘虏一批贼众,声势更壮。
  如此,还能对他动手吗?
  陈眕、满奋等人,会不会临场变卦?
  王衍下意识有些不安,脑海中已经在思考,万一情形出现变化,该如何与上官巳进一步虚与委蛇。
  唉,失策!意外怎么这么多呢?
  处仲常讽我不通军事,如今倒真让他说中了。
  隆隆的鼓声惊醒了王衍。
  他瞪大眼睛,紧紧盯着城外。
  万余人乱哄哄地排列成了一个方阵。
  前军三千甲士,左右两翼各三千,后阵两千,余奇三千。他不知道这是曹魏以来标准的方阵,只觉有点像八卦的变种。
  阵势排好后,鼓声节奏陡然加快。
  全军万余众,在上官巳的指挥下,一往无前,直朝西军扑去。
  正在扎营的西军匆匆集结,并派出骑兵袭扰、阻遏,争取时间。
  上官巳亦派出骑兵,双方迎头撞上,先于步兵展开了厮杀。
  鼓声仍在继续,双方越来越近。
  战场上已经响起了密集的箭矢破空声,不断有军士惨叫倒下。
  王衍扒在城头,手指微微蜷曲,像是要把城墙抠下一块似的。
  片刻之后,双方终于短兵相接。
  王衍目不转睛地看着。
  原来,上万人的交锋,场面如此之大,过程如此之残酷。
  “仆射,我军要赢了。”廷尉周馥靠了过来,神色复杂地说道。
  上官巳手底是真的有点实力,怪不得他如此嚣张。
  三千中军甲士与敌交兵后,一开始还处于僵持状态,双方都大面积死伤。但随着时间推移,西军渐渐不支,向后退却,到了这会,阵型已然散乱不堪了。
  洛阳中军确实厉害!
  周馥感慨一声,比徐州世兵强了太多,可惜基本损失殆尽了——或还有不少散兵溃卒,但从建制上来说,中军确实没了。
  “杀!”战场上猛然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周馥、王衍二人寻声望去。
  “咚咚咚……”鼓声愈发激越,这是追击敌军的信号。
  万余众士气大振,朝着敌兵溃逃的方向,成列逐奔,大呼酣战。
  “赢了。”周馥面无表情地说道。
  王衍没有说话,只皱眉苦思。
  敌军越逃越乱,追兵也越追越散,前后脱节严重,阵型松松垮垮,已不复之前的严整模样。
  而就在这个时候,芒山之上一片人喊马嘶。
  稍顷,一队又一队骑兵缓缓而下。
  粗粗整队之后,小步快跑,慢慢提速,朝追兵左右两翼包抄而来。
  “完了……”周馥脑袋一片空白。
  他没想到张方竟然还有这手准备,此战还有这等意外!
  王衍震惊过后,猛然扭头,糜晃竟然已经不在了!
  他不敢怠慢,当场唤来数人,令其分头去找糜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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