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摘霞邊喝湯邊咬饅頭，黑如點漆的眼珠子在他們兩人臉上溜來溜去。

　　余者皆似笑非笑。

　　小玄大窘，只好長身給眾姝壹壹夾菜，幹笑道：“多吃點，多吃點，大家多吃點啊。”

　　好像是他請客壹般。

　　到了方少麟跟前，兩人面無表情地對視數秒，知趣地各自轉開。

　　好不容易，小玄終於熬完了這頓尷尬晚飯，藉著尿遁，溜入黑暗之中，長長了籲了口氣。

　　他對著樹根痛快淋漓了壹陣，提起褲子，忽又想到了水若，想到了昨夜的荒唐，心中壹陣甜蜜壹陣銷魂，不覺長嘆了壹聲。

　　忽聽後邊輕輕壹笑，有人道：“小小年紀就學人嘆氣，不怕未老先衰麽？”

　　小玄轉過頭去，隱約見是飛蘿，忙把褲頭紮好，怔道：“三十三師叔，您怎在這？”

　　“我來找妳。”

　　飛蘿俏立在斑駁的樹影裏，雪膚如暈，巧笑嫣然，仿佛傳說中的美麗狐仙。

　　“找我？找我做什麽？”

　　“找妳幫個忙。”

　　“找我幫忙？師叔說笑麽，您有什麽需我幫的？”

　　小玄十分意外。

　　飛蘿道：“幫我去揍壹個家夥。”

　　“揍誰？”

　　小玄越發糊塗：“哪個這麽厲害，連師叔您都……都對付不了？”

　　“不是那家夥厲害，而是我怕臟了手。”

　　飛蘿麗目微瞇：“妳記得中午在酒肆裏碰見的那個大胡子嗎？適才我瞧見他就在人群裏邊，這會多半在古兵營裏過夜哩。”

　　小玄壹笑：“原來如此，這個好……”

　　正要滿口答應，心中忽地壹動，改口道：“那家夥樣子好衰，就算師叔不找我，我也壹樣要揍他的，只是……”

　　“只是什麽？”

　　小玄面露難色：“只是下山前我答應過師父，這壹路上決不惹事生非，倘若給她知道……”

　　飛蘿道：“我們悄悄過去，妳師父怎會知道，便是真給她知了，我也替妳擋著。”

　　小玄苦著臉，似乎十分為難。

　　飛蘿瞪著眼道：“妳到底是幫還是不幫？”

　　小玄眼珠子壹轉，似乎下定了決心：“為了師叔您，我就豁出去了，不過……”

　　“還有不過？”

　　飛蘿面色緩了壹點。

　　小玄吞吞吐吐，連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飛蘿瞧著他，嘴角慢慢彎起，如菱般美麗甜蜜，忽然移前壹步，粉靨幾乎貼到了男兒的臉上，傾著螓首昵聲道：“小家夥，不過什麽？”

　　小玄鼻中襲來壹陣如蘭似麝的膩香，猛乜見壹對瓜似的碩峰停在胸前，凸現的頂端差點就要觸到自己的衣襟，倏爾口幹舌燥。

　　“到底要怎樣呀？”

　　飛蘿盯著他，水眸裏邊仿佛蕩漾著什麽。

　　小玄鼓起勇氣，嘿嘿壹笑，終於把條件擺了出來：“只望師叔不吝賜教，閑暇時傳我幾手機關術或禦甲術什麽的……”

　　飛蘿呆了壹呆，隨即往後退開，似有些惱怒道：“小家夥，居然敢同我講條件！”

　　小玄笑瞇瞇道：“哪裏哪裏，弟子久慕師叔神通，求知若渴呀。”

　　“教妳幾招原無不可，可惜我從來最討厭有人要挾我。”

　　飛蘿冷冷道。

　　小玄忙道：“弟子豈敢要挾師叔，不過順便求求您罷了。”

　　飛蘿點點頭，美麗的嘴角倏地壹彎，似笑非笑道：“噯呀，我忽然想起壹件事了。”

　　“什麽事啊？”

　　小玄含笑問。

　　“我忽然想起昨晚睡不著，在逍遙峰上散步，不知不覺就到了壹間屋子前……”

　　“什麽屋子？”

　　小玄心頭壹跳，警惕地盯著她。

　　“那屋子也沒什麽好說的，不過呀……我聽見裏邊有點古怪的聲音，心裏好奇，就悄悄走近去瞧了壹會，嘻嘻，妳猜人家瞧見了什麽喲？”

　　飛蘿笑得既嬌又甜，狐媚之極，哪裏還有半點長輩的模樣。

　　小玄面色發白，聲音都有點抖了：“瞧……瞧見什麽？”

　　“瞧見壹件有趣的事兒唄，原來是兩個小孩子在過家家哩，有個小淫賊把個小美人綁了，然後呢，又動手去剝人家小姑娘的衣裳……”

　　“不要說了，投降投降！”

　　小玄完全崩潰，急忙截住道：“我現在就去為師叔您出氣，好好教訓那大胡子！”

　　“跟我來。”

　　飛蘿嬌笑壹聲，向古兵營掠去。

　　小玄可憐巴巴地緊跟其後，哭喪著臉道：“好師叔，您可千萬不能跟我師父說呀……”

　　“那可得瞧某人以後聽不聽話嘍。”

　　飛蘿滿面得色。

　　小玄額頭冒汗，連連保證：“壹定聽話壹定聽話……其他人您也不能說啊！”

　　突有壹道碧幽幽的火焰無聲無息地從地平線上飛起，掠過夜空，射入了古兵營。

　　兩人幾乎同時瞧見，飛蘿輕咦壹聲，剎住了腳步。

　　小玄方想要問，猛見又有數十道碧焰掠起，參照著第壹道碧焰的軌跡射入了古兵營，在稀疏星點的夜空中交織出奇詭的艷麗。

　　剎那間，古兵營中響起壹片慘號與驚呼，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悸人。

　　“地獄之焰！”

　　飛蘿微微變色。

　　地獄之焰是壹種極其邪惡的陰火，沾著揮之不熄血脈俱沸，小玄吃了壹驚。

　　“嗚嗡”壹聲浩長的怪音蕩空傳來，震得大地微微發顫，令人莫明生畏毛骨悚然。

　　古兵營中怒吼驚呼之聲不絕於耳，許多地方燃燒了起來，艷麗的地獄之焰映得夜空壹片青碧，有人狂舞著兵器從營中奔出，而在外邊過夜的人卻正往裏邊沖去，登時擠亂壹團。

　　“有人偷襲。”

　　飛蘿提步飛掠過去。

　　小玄趕忙跟上，突感地面劇震起來，兵營旁側響起壹片如雷的奔馬疾蹄聲，心中大奇：“這壹帶穢物叢生，誰能騎馬到此？”

　　在營外駐紮的五十幾名虎頭刀牌手紛紛立起，結成陣勢，持盾提斧，冷靜地註視著形勢。

　　馬蹄聲愈來愈響，震得耳膜陣陣生痛，黑暗中突然現出壹排整齊的詭異騎兵，竟達上百余騎，人與馬皆披罩著光亮流閃的烏盔烏甲，壹邊持盾壹邊提槍，夾著肅殺的金鐵交擊聲，瞬間就沖到了兵營的大門口，趁著碧焰火光，眾人這才赫然發現，奔到跟前的竟是壹隊騎著骷髏馬的血色骷髏。

　　群雄心膽俱裂，更是大亂，有些人還未回過神，就給挑上了高高地半空，甩灑出壹抹觸目驚心的血花。

　　骷髏騎兵如潮淹過，馬踐槍搠大肆屠殺。

　　“我的天！這些是什麽等級的妖邪？”

　　小玄目瞪口呆，拚命奔去，離火訣燃燒般在體內迅速提升。

　　飛蘿不答，玉容籠煞地向前疾掠。

　　群雄多是三山五嶽的強人能人，間中不乏獵魔好手，但此際竟皆不堪壹擊，轉眼已給沖倒了大片，有些人四散逃開，卻壹個不漏的給黑暗中掠來的碧焰射中，滾地狂號，慘不忍睹。

　　面對這種景象，眾虎頭刀牌手當中壹陣騷亂，顯然已經動搖，這時壹股骷髏騎兵開始朝他們疾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