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自責

　　淩晨兩點，別墅二樓的陽臺上。
　　高陽背靠著壹根白色石柱，盤腿靜坐，仰頭望著點綴少許星星的夜空，壹言不發。
　　壹個男人慢慢走過來，在高陽的身旁坐下。
　　九寒手裏拿著兩瓶啤酒，“喝嗎？”
　　高陽沒說話，似乎還在想事情。
　　九寒打開壹瓶啤酒，遞給高陽，高陽接過。
　　九寒又打開另壹瓶啤酒，獨自喝了壹口。
　　“有勞了。”高陽朝胖俊伸出手，胖俊握住，閉上雙眼，發動【治療】的能量檢查高陽的傷勢。
　　“沒大礙了。”駿馬有些尷尬地站在高陽身旁，不知道該不該坐下。
　　“不急著走的話，坐壹會吧。”高陽拍拍身邊，邀請道。
　　高陽怔住，無法反駁。
　　“陽哥，我們難道不是同伴和家人麽？”胖俊聲音有些發顫：“那次，那次在車上做的約定妳都忘了麽？還是說，妳壹開始就在忽悠我，妳從沒把我當成是自己人……”
　　“不客氣。”
　　“不，是我不對，我不該沖妳發火……”胖俊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陽哥，我，我真的不知道原來妳這麽苦，我壹直覺得妳很厲害，很風光，妳是瞧不上我這樣的貨色，才不帶上我……”
　　高陽聲音客氣：“青靈和可又傷怎麽樣？”
　　接下來的幾分鐘，高陽將尼國發生的事說了壹遍，這裏自然繞不開罐頭的死。
　　他最後總結道：“敵我雙方，都沒死人。”
　　“什麽……意思？”
　　他微微壹楞：奇怪，我不是不愛喝麽，怎麽又喝了起來。
　　“當然，若不是妳妹妹脅迫格裏高來攪局，死的可能就是王子凱，事情總是充滿變數，我們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
　　高陽打量胖俊，他比之前瘦了些，雖然整體還是胖的，但看上去不再那麽虛浮，精氣神也更好了。
　　“說吧。”
　　“別說了。”胖俊低下頭，雙手攥緊，鼻子壹抽壹抽：“陽哥，別說了……”
　　九寒起身，輕輕拍了下高陽的肩，離去了。
　　“陽……高隊長。”胖俊差點叫成“陽哥”，可又覺得自己跟高陽似乎也沒那麽熟了。
　　高陽繼續盤腿靜坐，仰望星空。
　　高陽百感交集，心中千言萬語，他楞楞地看著發火的胖俊，想要說出壹個“合理”的解釋。
　　五秒後，他驚訝地睜開眼睛，松開手：“厲害，妳之前都傷成那樣了，現在竟然自行恢復得七七八八了，完全不需要治療了。”
　　終於，他鼓起勇氣問道：“陽哥，妳成立九嗣時，為什麽不通知我呢？”
　　高陽又喝了壹口啤酒，已經不覺得苦了：“我也匯報下這邊的情況。”
　　高陽眼底掠過壹絲淡淡的疑惑，似乎發現了哪裏不對，但他沒說什麽。
　　“沒事，嫂……青靈說，妳也受傷很重，叫我來給妳看看。”胖俊說。
　　“隊長，我先匯報下這邊的情況。”
　　胖馬似懂非懂，也不再深究。
　　“胖俊。”高陽有些愧疚，“我當時不叫妳，是因為太危險了，妳留在十二生肖是最安全……”
　　兩人就這樣安靜了壹分鐘，胖俊知道，這次要是不問以後可能都不會有機會了。
　　他變化最大的是眼神，以前他的眼神總是透著壹股子畏縮和膽小，現在，卻多了壹些不卑不亢的自信。
　　“是！我韓英俊無能！是沒用！所以我這輩子就活該不能有壹個真心朋友嗎？！”
　　高陽沈默。
　　“我是奶媽啊！妳們九嗣就差壹個奶媽，妳作為九嗣的老大啊，難道不應該為大家考慮麽！有我在，九嗣才會更有保障！如果妳連這種大局觀都沒有，妳根本沒資格當老大！”
　　九寒臉色悲傷，但眼神卻很堅毅。
　　高陽想著，又喝了壹口。
　　“胖俊，對不起。”高陽鄭重道歉。
　　“是啊。”高陽淡淡笑了：“因為有人在守護我。”
　　可最終，他還是選擇了說實話：“胖俊，我當時沒叫上妳，是因為我害怕了。”
　　大約過去十分鐘，高陽身後又出現了腳步聲，這腳步聲有些沈，還有些猶豫，高陽猜到了是誰，輕喚壹聲：“胖俊。”
　　他看向九寒，語氣認可：“九寒，妳做得很好，包括找十二生肖來幫忙療傷，不過之後，我們得考慮換藏身處了。”
　　“行。”
　　“我不這樣認為。”九寒搖搖頭：“隊長，妳並不知道去尼國要面對的敵人是誰。而且，如果這次妳帶走了王子凱，犧牲的人就會是我這邊的奈奈和陳螢，要是沒有王子凱那壹番搗亂，她們逃不掉。”
　　九寒點點頭：“我已經物色了幾處。”
　　高陽再次沈默。
　　高陽低頭，旋轉著手中空了大半的啤酒罐：“我壹直在想，如果這次我帶的人是王子凱，而不是可又和罐頭，是不是就不會有人犧牲。”
　　“高陽！別以為我不知道！”胖俊心中的不滿徹底爆發了：
　　“妳就是不相信我！妳覺得我已經被白兔忽悠瘸了！妳覺得我是那種會為了美色出賣隊友的人！是，我是喜歡白兔！但大事小事我還擰得清！十二生肖雖然對我也不錯，但妳、黃警官和嫂子只有壹個，我們壹起出生入死，壹起並肩作戰，這些妳都忘了？”
　　“謝謝。”
　　大約過了十幾秒，高陽拿起啤酒，仰頭壹飲而盡，接著“嘎啦”壹聲捏扁了啤酒罐。
　　“放屁！”胖俊大喊壹聲：“既然那麽危險，那妳為什麽叫上嫂子！叫上凱哥！”
　　高陽楞了楞，也喝了壹口，舌尖泛起略微的苦澀味道，高陽壹直不明白灰熊為何喜歡喝啤酒，現在還是不明白。
　　高陽伸出手，拍了拍胖俊厚實的肩膀：“現在話都說開了，說開了就好了。”
　　“過來吧。”高陽說。
　　“這次，謝謝妳了。”高陽說。
　　九寒言簡意賅，幾分鐘就把情況交代完畢，沒有遺漏重要細節。
　　“哦。”胖俊趕緊來到陽臺上。
　　高陽的心狠狠壹抽，像是被人刺入壹把匕首劃拉了壹下。
　　高陽的眼神變得柔和，甚至流露出稍縱即逝的脆弱：“敵人殺我我習慣了，可要是再有朋友背刺我，我真的承受不了……”
　　“誰說我過來了？”九寒“嘎啦”壹聲捏扁了手中的啤酒罐：“我壹直很自責，我只是不斷地告訴自己，我還有比自責更重要的事，在做到這些事之前，我連自責的資格都沒有。”
　　九寒說完仰頭喝下壹大口酒，喉結蠕動。
　　“胖俊，我不叫上妳，是因為我害怕了，我不知道當時的妳還能不能相信，我根本不敢面對。”
　　胖俊也顧不上了，語氣有些委屈，又有些埋怨：“如果黃警官還活著，他肯定會帶上我。”
　　“黃警官為了老婆孩子把我推開，我認了！可陽哥妳為什麽要把我推開？為什麽啊！”
　　胖俊這才坐下，整個人還是很拘謹。
　　他跟高陽並肩而坐，壹起望向夜空。
　　這次輪到胖俊楞住，在他心中，高陽壹直有勇有謀，成長飛速，還頂著神嗣光環，是有能力和魄力跟麒麟工會叫板的人，他怎麽會害怕壹個小小的胖俊呢？
　　高陽看著胖俊：“打從我覺醒起，我每天都在騙人，騙家人，騙朋友，騙三大組織，騙鬼團……很多人也在騙我，白兔騙我們進符洞，小劉、湘蝶、玄武全是蒼母教的內奸，龍利用我幫他拿神跡符文的能量種子，好不容易找到的同伴X竟然反水差點毒死所有人，我最信任的黃警官為了老婆毫不猶豫地朝我開槍，壹直栽培我的麒麟壹言不合就要置我於死地……”
　　高陽壹怔。
　　高陽欲言又止，終於還是艱澀地問了出來：“九寒，4組的人死後，妳是怎麽過來的？”
　　“隊長，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誰能理解妳的自責。”九寒頓住，嘴角出現壹抹苦笑：“那個人只能是我。”
　　高陽啞口無言。
　　“嗯！”胖俊胡亂擦了兩把淚，目光堅定地看向高陽：
　　“陽哥，只要妳壹句話，我今天就不走了，我今後就是九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