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2000:大国机长

梅子徐

都市生活

剑川市机场工作区,蓝天航空飞行准备室。
早上十点并非航班出港高峰期,整个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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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全知全能!王不见王!

重返2000:大国机长 by 梅子徐

2024-2-15 21:08

  剑川机场塔台之上,助手望着天空之上那呈现出极其诡异的上仰姿态,悬浮于半空的飞机,心中已然被无尽的恐惧所包围。
  众所周知,737这种飞机是无法悬停在空中的。现在飞机的上仰姿态明显是不正常的,即便助手并非飞行专业的人员也能察觉出来问题的严重性。
  在这个姿态下,飞机肯定会失速的,然后机翼上的升力逐渐丧失掉,飞机就会以自由落地的姿态直挺挺地往下掉。
  “主任!”
  助手也是进入行业多年了,可是从未见过飞机如此的场景,这幅画面犹如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助手的脑海里。
  正当刘主任近乎万念俱灰之际,那接近在空中悬停的飞机突然动了。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夸张坡度往左偏转而去。
  “动了!?”
  刘主任浑身的肌肉猛地颤动起来,眼神之中终于流露出些许光彩。
  “还有办法!”
  此刻在驾驶舱中,徐苍在临近深度失速的前夕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应对。他只有一次机会,只要没有把握住,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只见徐苍陡然以超过五十度的坡度进行极陡峭的转弯,在此作用下,飞机的红黑速度带立刻就开始往下移动。然而,飞机倒是没有再继续往上升了,可是飞机速度依旧在红黑速度带顶端来回切换,驾驶盘始终处于时时抖振的状态。
  在液压丧失的人工恢复条件下,飞机的驾驶盘操纵难度本来就非常非常高,在驾驶盘的抖振逻辑作用下,徐苍甚至有些抓握不住了。
  可是,徐苍依旧是拼尽全部的气力死死地攥紧驾驶盘,他知道只要少有差池,老天爷不会再给他一次机会的。
  在徐苍身边,谭鹤龄着实没想到徐苍会来一次大坡度转弯。这样的确可以打断飞机继续上升以致速度陡降的问题,然而,他们总不能一直这么转下去吧。
  “飞机高度没有下去,速度也增不上去,怎么了?”谭鹤龄大吼道。
  在谭鹤龄看来,徐苍这大坡度转弯的法子无异于饮鸩止渴,根本就无法从根本上改变此刻飞机的困境。
  然而,徐苍根本没有回答谭鹤龄的问题,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勾勒出此后的所有步骤。他不需要别人的建议,不需要别人的修正,更不需要别人的质疑,只要按着他的想法做下去。
  “起落架手柄,全部拉出!”便是在谭鹤龄兀自没有理解徐苍的想法之际,徐苍已然开始发出新的指令。
  在他的设想中,已经存在一个可能的落地方式。但是,在落地之前,他必须尽可能地为自己的着陆扫清障碍,其中就包括起落架的问题。
  刚才飞机复飞的原因就在于左起落架在接地后又是缩回了。或许是因为液压原因导致的起落架没有放下锁定,亦或者单纯起落架的结构问题,可现在徐苍没有心思去追究原因到底是什么,他只管如此将这个问题尽可能解决掉。
  “你要人工放起落架?”谭鹤龄愣了一下。
  “不然呢?”这时候,徐苍在说话之间竟是从大坡度的转弯之中将飞机缓慢改平了。
  眼见徐苍要改平飞机,那岂不是飞机又要抬头减速,深陷失速的泥淖之中?虽然谭鹤龄认为徐苍的大坡度转弯也仅仅是权宜之计,可总归撑一会儿是一会儿,也不能闷头往失速的方向去冲啊。
  谭鹤龄情急之下竟是一把抓住驾驶盘,不想让徐苍改平飞机:“徐苍,你现在怎么能改平飞机?”
  徐苍一见谭鹤龄这个时候还在干扰自己的操作,顿时火冒三丈:“该死的,你TM给我放开!教员,人工放起落架!”
  谭鹤龄被徐苍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直接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了。而坐在后面的莫尚云倒是反应很快,立马掀开地板上的人工起落架盖板,二话不说,也不管是对应哪个起落架了,三个人工起落架手柄依次全部拉出来了。
  “你要想用重力把起落架放下来,我感觉还需要一定的机动!”莫尚云这边倒是能理解徐苍的想法了,但是他并不太看好。
  徐苍之所以要改平,那是因为人工放起落架的方式就是完全利用重力使得起落架放下并锁定。然而,莫尚云感觉起落架的问题并非是依靠重力就能达成了。
  果不其然,通常在人工放下起落架后几秒钟,要是能成功,起落架指示灯就会有表现了。实际上,人工放起落架的操作跟起落架手柄的位置是没有关系的,也就是说,就算起落架手柄处于收上位,只要拉下人工放起落架手柄,起落架依旧可以放下来。
  但是,这个时候的起落架手柄还是放下的。按照逻辑,只要左主起落架放下并锁定了,那便是与起落架手柄的位置是一致的,那个相应的红色指示灯会随着熄灭。
  然而,等了几秒后,左起落架的红色指示灯依旧是没有任何变化。
  徐苍一抬头,在后顶板上方还有一个只有三个绿灯显示的另一套可以指示起落架位置的装置。在那三个灯上,左起落架的绿灯并没有亮起来。
  “我……”徐苍几乎要骂出声来,但是他也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此刻飞机改平所带来的风险太大了。
  然而,徐苍显然还是没有放弃要将起落架放下并锁定的想法。无论如何,起落架的问题在着陆过程中给予了太多的障碍,只要有一丝可能性,他还是希望能够去除掉。
  不过,现在徐苍是不能保持改平了,再这么下去就是死路一条。此刻,徐苍又是一把左盘压满,飞机再度开始往左进行大坡度转弯。然而,在飞机坡度刚刚形成的时候,徐苍没有等待一刻,直接将驾驶盘压成右满盘。
  如此一来,飞机便是如同左右摇摆的秋叶似的,而且摆动幅度非常大,若非系紧了安全带,光是这摆动的程度足可以将人给生生甩出去。
  “他要用离心力将起落架甩出来?”在旁边的谭鹤龄立马就意识到了徐苍做法的用意,心中无比惊叹于徐苍的手段真是多得让人难以置信。
  然而,在来回尝试数次后,左起落架的红色指示灯顽固得让徐苍抛弃了最后一丝希望将之熄灭的念头。
  于是,徐苍右手直接从推力手柄上放开,一把抓住襟翼手柄,看都不看的,直接将之放到了最下方的襟翼四十的地方。
  “徐苍,人工恢复要襟翼十五落地……不对,你要襟翼四十落地,部分起落架收上落地?”谭鹤龄长啸起来:“徐苍,现在我们根本下不去,飞机如何落地?”
  襟翼四十是《起落架部分或全部收上着陆》检查中推荐的着陆构型,目的就是尽可能减小飞机的接地速度。
  其实在检查单中还有盘旋耗油的要求,但是波音737并没有空中放油的功能,如果仅仅是通过盘旋耗油,那效率实在太低了,少说都要几个小时。
  以这样的时间长度,以现在飞机的结构的损伤程度,这架1566根本就撑不了所要求的的燃油结余的条件。
  所以,徐苍直接越过了盘旋耗油的步骤,而直接开始设置襟翼四十落地的。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飞机的俯仰姿态卡在如此夸张的地步,即便是在大坡度转弯中,也就是堪堪让其抑制上升的运动趋势。不用说落地,光是让飞机转为下降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在还没有解决下降和着陆的可能性问题上,徐苍便是开始进展到了着陆构型的步骤上,谭鹤龄如何能够理解?
  其实坐在后面的莫尚云也不知道徐苍会以如何的姿态完成落地,但是相较于看不清形势的谭鹤龄,莫尚云有一个非常不错的特质,那就是他懂得相信徐苍,无条件地相信徐苍。
  “徐苍,你要开始二次进近了?”莫尚云只是问了这个问题,没有如何下降,没有如何着陆,没有是否准备好等一系列的问题。他只想知道是不是已经做好决定了。
  “是的!”徐苍沉声说道,这个时候,飞机已经从往右转弯开始转向左转弯:“飞机进入左转弯就是进近的开始。所以,给我把襟翼放下来!”
  如果飞机机身没有破损,如果仅仅是有起落架没有放下来,徐苍或许还有更多的方法尝试,比如进行一次扎实落地,然后复飞,将左起落架磕出来。比如,进行更大速度,更小半径的转弯,以此获得更大的离心力。
  但是,不管是哪种方法都会对飞机机身结构造成极大的载荷,而现在在已经破损的机身上最不能施加的便是过大的载荷了。
  现在的飞机就是那即将碎裂的瓷器,没有机会细细地把玩它了。如今徐苍要做的便是将这崩溃在前的瓷器轻轻地放在地面上。
  “好!”徐苍有此回答,莫尚云便是不再犹豫,他直接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起身按下备用襟翼的位置电门,一直按着不放手。
  这时候,徐苍开始逐渐减小油门来对飞机进行减速。由于飞机姿态非常大,又是在转弯过程中,只要稍稍减了油门,飞机的速度便是飞快地往下掉。
  不过,飞机的速度本来就临近失速了,徐苍只是稍稍减了下油门,很快便是又加了上去。其实,徐苍的减速手法是有问题的。
  一般来说,放襟翼的减速计划必须要随着襟翼的放出来逐级减小。像是放到襟翼五的时候,飞机最小不能小于襟翼五的机动速度,否则,这会是一个警告,有可能造成安全上的问题,在操纵上也会限制飞机的转弯坡度,因为在小于机动速度时,飞机的机动性能是受到限制的。
  但是,徐苍是直接减到甚至小于襟翼四十的速度的。即徐苍的减速计划远快于襟翼的释放进度,而且在此过程中,徐苍并没有遵守十五度的坡度限制。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徐苍的这个操作手法是存在问题的。莫尚云坐在后面看得更是清楚,但是他没有说什么,而是选择完全信任徐苍。
  不过,即便如此,莫尚云还是稍微提了一句:“徐苍,会不会速度太小了。”
  徐苍不想再经历速度增加然后再减下来的重复过程,这点儿莫尚云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徐苍完全可以不动油门的,保持住速度即可。毕竟起始速度就已经接近襟翼四十的进近速度了。
  可是,徐苍却依旧收了下油门,以让速度减小了一些,从而贴近了红黑速度带顶端的失速速度。这个速度已经明显小于襟翼四十的进近速度了,显得非常不正常。
  但是,徐苍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事,我心里有数。”
  听到徐苍这么说了,莫尚云也是知趣,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由于备用放襟翼的速度比较慢,徐苍在等待襟翼放下的时刻,再次进行了旅客广播:“飞机即将进行超大幅度的机动,请确认安全带系好,同时抓紧座椅扶手。”
  一只手还在按在备用襟翼位置电门的莫尚云眉毛一挑,他的目光从襟翼指位表上移开,望向满脸严肃的徐苍,蓦然说出一句:“徐苍,现在飞机结构受损,我们能做那个机动吗?”
  “所以,我们只有一次尝试的机会!”徐苍的神色一凝,接着说道:“教员,襟翼放下后,P6板3:D18起落架声响警告跳开关,P6板2:B9飞行操纵自动减速板跳开关给我全部关闭了。”
  这两个跳开关一个是用于防止设置着陆襟翼时出现起落架音响警告。因为左起落架未放下锁定,一旦放到襟翼三十,那么起落架音响警告就会响起来。
  这个警告原本是为了防止飞行员忘记放起落架的情况,可是在起落架部分放不出去的事情下,这个音响警告反而会干扰飞行员,所以需要将之抑制掉。
  另外一个自动减速板的跳开关则是为了防止落地时,地面扰流板意外升起。
  在部分或全部起落架收上的着陆时,跟正常落地的流程并不一样。只有在着陆距离受限,无可奈何的时候才能使用减速板,否则在部分或全部起落架收上着陆的滑跑过程中是不允许使用减速板的。而且,即便是要使用减速板,那也必须是机翼或者发动机吊舱与地面开始接触后才能拉起减速板。
  而反推的使用也是跟减速板的使用是一个原则的。
  但是,在某些情况下,即便没有人工拉起减速板,飞行扰流板不会生气,可地面扰流板会在空气逻辑转换和推力手柄的慢车的双重作用下升起,这就会破坏此种情况下飞机在着陆滑跑状态,是需要被杜绝的。
  这些内容都是检查单中的,莫尚云对于并没有疑义,他所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徐苍下降的方式。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驾驶舱中,只有谭鹤龄不明所以:“徐苍,你到底要做什么机动?”
  然而,徐苍并没有回答谭鹤龄,而是瞥了一下襟翼指位表,发现襟翼已经放到四十之后,往后指了下P6板:“拔跳开关吧!”
  莫尚云深深地看了一样,最终喟然一叹,开始去按照徐苍的指令拔出跳开关。
  在一旁的谭鹤龄听见了莫尚云的叹息声,头皮阵阵发麻。他有一个预感,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徐苍,徐苍,你到底要干什么?”
  在听到两声跳开关被拔出的动静后,徐苍深吸一口气,偏过头望了一眼谭鹤龄,郑重道:“我觉得你该把肩带也扣上的。”
  “你……你说什么?”谭鹤龄脸上堆满了恐惧,那种深切的不安已经袭扰上他的心头,而且在迅速扩大,好像又回到了刚才飞机俯仰姿态过大即将失速坠落的时刻。他不晓得徐苍要干什么,可是理智告诉他最好遵循徐苍的说法,于是他开始手忙脚乱地系上自己的肩带,嘴上更是又急又怒:“徐苍,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次,徐苍没有忽视他的问题,而是在往左转弯的过程中,低下头,顺着侧窗往下看到了位于接近正下方的剑川机场。
  “大坡度转弯的确只能改平飞机,却无法完成下降。”徐苍收回目光,其中坚毅之意明了:“无法完成下降,那就说明坡度还是不够。”
  谭鹤龄的脸上先是僵住了片刻,旋即大吼道:“都快超过五十度了,这坡度还不够?”
  不管是从哪个角度,五十度的坡度绝对都是大坡度了,而徐苍却说还是不够。
  “不够,还是不够,差远了!”徐苍淡漠道。
  此时,飞机坡度已经超过三十度了,驾驶舱响起来BANK ANGLE的警报声。然而,这声音落在谭鹤龄耳中却犹如催命的死神低语。
  在这一刻,他终于知道徐苍要干什么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笼罩住了谭鹤龄,他不可思议地望向徐苍:“你要倒飞?”
  徐苍还在操纵着飞机的坡度继续增加,坡度警告又是响起了第二声。而在警告声中,徐苍那不容置喙的声音落下:“没错!”
  “你这个疯子,大型客机根本承受不住倒飞的气动载荷,波音手册也不建议进行倒飞的机动。”谭鹤龄吼道:“而且,现在我们飞机机身结构本来就是受损的,你就不怕空中解体?”
  在此之前,莫尚云就已经想到了徐苍想要倒飞737的可能性,因而在谭鹤龄反应过来并且戳破徐苍想法的时候,他并没有多大的讶异之色。
  只是莫尚云的脸色并不太好,显然从他的个人想法来说,他也不是很赞同徐苍的做法。
  太危险了,着实是太危险了,这跟自寻死路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出于对徐苍的信任,同时他自己也没有相对具有实操性的方法,所以只能选择默认。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多次特情都能活下来吗?”
  谭鹤龄一怔:“你什么意思?”
  徐苍的目光宛如万年不动的磐石,他轻轻吐出一句话:“因为我向死而生!”
  此刻,在剑川机场跑道旁边的工作小道上停着一辆小型皮卡,这是一辆场务车。按照机场的要求,等飞机落地被拖车拖走之后,他们就已经进入跑道之中开始检查了。
  然而,前不久飞机落地后没有停住,而是有一次拉升起来,这让场务车只能继续停在工作小道上。
  “飞机落个地而已,有必要进行一次专门的跑道检查吗?”其中一个坐在右座的瘦瘦的场务人员抱怨道。
  而坐在左边看起来相对圆润的同事则是没有任何埋怨:“上面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有这么多怨言的?”
  “你有觉悟,劳模!我这都下班了,临时给我拉过来。”瘦瘦的场务人员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突然,他注意到自己同事好像一直在看天上,也跟着看了过去:“飞机是要落了吗?”
  “倒过来了……”那胖胖的同事好像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住了。
  “倒过来了,什么倒过来了?”瘦瘦的场务员眯着眼睛在天上搜寻着,即便现在夕阳西下,可真要是顶着光线往天上看,那还是有些难度的。
  “飞机倒过来了!”胖胖的同事大吼着,直接下了车子,仰着头,指向天空中的一个方向:“你看飞机在倒着飞!”
  瘦瘦的场务人员瞧见同事的举动,也在惊疑不定中跟着下了车,他抬起头,顺着同事的指引果然在天上发现了飞机的踪迹。
  然而,这架飞机却是有些奇怪。由于相隔太远,其实是比较难分辨飞机具体是什么样一个状态的。但是,飞机的起落架和垂直尾翼实在是过于显眼了。
  视野中的这架飞机起落架竟然是朝着上面,而垂直尾翼竟然是朝着下方的,当真是反过来了。
  “倒着飞,倒着飞,这飞机怎么能倒着飞啊?”场务人员大叫着,好像看到了什么极为震撼三观的事情,他一把扯住旁边的胖同事:“我没看错吧,我没看错吧,这飞机是在倒着飞。”
  胖同事也是震惊不已,可是他的反应比瘦瘦的场务人员要好一些,情绪还算是比较平静,只是那不断颤抖的嘴唇暴露出他难以自控的心境。
  “这……这……这……”那瘦瘦高高的场务人员已然接近失语,感觉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自己的内心,他就这么仰着头跟着飞机的轨迹而去。
  飞机从他的右侧往左侧而去,他是如此的震惊,以致于都忘记转身来使目光跟随上飞机,只是不断地将头往后仰,最后达到极限处,整个人不自觉地往后倒了下去。
  还好胖同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才没有造成倾倒受伤的情况。
  虽然被胖同事给扶住了,可是他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此刻,随着飞机高度的降低,更多的细节可以被看到,飞机的体积也在他的眼中愈来愈大,所能带来的震撼感更是无以复加。
  “还能这样飞,还能这样飞啊。”场务人员坐在地上,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感觉就像是魔怔了似的。
  那胖同事可是知道眼前的这个叫徐明坚的场务人员可是有着飞天梦想的,而且他还参加过招飞,只是最终被刷下来了,退而求其次,在剑川机场做了个场务。
  虽说参加招飞无果,可是徐明坚还是在场务工作期间积极打听个航司的招飞消息。然而,数年下来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不过,对于飞行的喜爱让其对飞行本身是有一些了解的。可正是因为有所了解,徐明坚才更加了解倒飞737是何等可怖,这简直就是超出常理了。
  胖同事拍拍徐明坚的肩膀,突然间,他的眼睛被什么闪了一下。下意识地胖同事凭着直觉望着闪光袭来的方向望去。
  猛地,他的眼睛在跑道上搜寻了片刻,竟是在接地区发现了一块金属碎片。正是这块金属碎片反射阳光才照到他的眼睛的。
  “老徐,你起来看一下,接地区那边是有一块金属碎片吗?”
  徐明坚被同事拉了起来,在还没有从震撼中缓过来的心境下顺着同事的指示往着跑道接地区看去。
  由于有人指明方向,徐明坚很快就发现了那金属碎片所在,立时神情凝重起来。然而,正当他想要回答自己的同事之际,徐明坚的目光继续沿着跑道扫视下去,这下脸上的表情更是僵硬住了。
  “不对,不对!不是一块,是很多!”
  胖同事一怔,再是将目光沿着跑道往后移,脸上同样变得恐惧起来了。在接地区前方的跑道道面上赫然留存着更多的飞机碎片,数量之多,根本就一时半会儿无法清除掉。
  “不能落,这跑道绝对不能落的。”徐明坚忘了一眼还在天上,但是即将要落地的飞机,快步回到车上,拿起对讲机开始向上级通报道面状况。
  而在塔台管制室里,刘主任同样目视到了徐苍倒飞飞机的惊骇场面,而且他借助望远镜的帮助细节看得更是清楚。
  在他的旁边,助手身形宛如雕塑一般,怔怔地说着:“主任,飞机真的能这么飞?这是机组故意这么飞的吗?”
  “不然呢?飞机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进入这个状态。”刘主任放下望远镜,心脏怦怦直跳。徐苍这人给予他的震撼当真是无以复加的,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的行为方式就是这么不同于常人。
  由于大型客机存在强大的静稳定性,甚至对于很多偏差状态,即便是没有干预,飞机依旧可以缓慢地恢复到常规姿态。
  正是基于这个特性,飞机是很难自发地进入倒飞这种复杂状态的,只有人为刻意操纵才能达到此类效果。
  助手也想得通这一点,只是他有一个疑问:“机组为什么要这么飞?我记得现在几乎所有的大型客机都明令禁止进行倒飞的操作吧?现在世界内主流的大型客机在设计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倒飞的需求。”
  商业客机的设计理念虽然追求安全性,那自然也要兼顾经济性,甚至说在很多时候,经济性才是第一要素。
  因为实际上商业客机机体的结构强度是不一样的,比如机翼前缘的强度就远强于后缘,因为在最为常见的鸟击中,一般也只是机翼前缘中招,那只需要加固机翼前缘即可,而机翼后缘的非必要高强度就能剩下不少成本。
  因而客机制造商在设想到大型客机不会出现倒飞之类的机动下,自然也不会将飞机机身加固到能做超机动的战斗机的级别。
  没有需求,那就没有装配的必要,尽最大可能地减少成本,这就是商业客机的理念。
  当然,商业客机又不是纸糊的。不管是从设计上,还是程序上,波音都不想让飞行员进行倒飞的操纵,可不代表就不行,至少在短时间内或许有可行性。
  “徐苍不是不顾一切的莽夫,他这么做那就有他的道理。”
  助手目光微凝:“如果他真的已经到了不顾一切的时候呢?”
  “你说什么?”刘主任冷喝一声,脸色非常难看。其实,从刚才飞机复飞开始,他心底里一直就有股忧虑的情绪。
  747S2开关那件事里,刘主任已经能够深刻地了解徐苍惊世骇俗的操纵技术了。之前在通讯中,徐苍也表示问题并不大,那想来问题确实不大。
  可飞机却复飞了,而且是一个极其夸张,连他这个半个外行人都能感觉到问题的俯仰姿态完成爬升的。
  那是不是就说明徐苍他们遇到新的问题了,新的非常棘手问题,会让他选择不顾一切的问题?
  “主任,是不是要联系机场应急委员会?”助手轻声唤道。
  一旦通知道机场应急委员会,那事情可就是闹大了。虽说即便联系了机场应急委员会,机场进入紧急状态,对他的影响也不是很大。可终归是能将事情的影响范围尽可能缩小才是他身为值班主任的职责所在,凡是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要让机场进入紧急状态,那这个值班主任也太好做了。
  “等一等吧。”刘主任吩咐了一声,不过他最后还补充了一句:“让消防部门和医疗队各就各位,但是不要出动,等我们指令。”
  这是刘主任能做到的极限了。消防和医疗但凡是一出动,那就是警笛声大作,影响范围太大了。
  “好!”
  虽然想法有一些不同,可助手还是遵从了刘主任的说法,打消了联系机场应急委员会的念头。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工作人员快步走到助手身边,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短短时间内助手便是脸色骤然变化。
  “当真?”助手惊叫道。
  “刚才场务部门才报上来的,是在待命的场务人员目视观察到的,确认无疑。”工作人员点头道。
  “该死!”助手骂了一声,撇下工作人员,快步来到刘主任身边,低沉着声音说道:“主任,刚才场务人员在跑道上目视到大量飞机的部件残片。”
  “嗯?飞机残片,哪儿来的。”刘主任这前脚话刚说出来,后一刻他马上明白过来,一下子神色惨白起来:“是从9951N飞机上掉下来的!?”
  正是刚才的那次接地后复飞,9951N飞机竟然掉落下如此多的残片,这说明此刻飞机的结构状态绝对是比他们所能想像的最坏的结果还要可怕。
  或许,他有点儿开始理解徐苍倒飞737的想法了。
  “当真是到了不顾一切的时候了吗?”此时此刻,刘主任也明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此巨量的飞机残片分散在跑道道面上,一时半会儿根本清除不了。
  然而,依照刘主任的设想,9951N飞机的状况似乎撑不了足够机场方面清理跑道的时间了。这不是又进入死局之中了?
  不管如何,刘主任都要更改指令了:“通知机场应急委员会吧,剑川机场进入紧急状态。同时,通知场务部门,以最快速度清理掉道面上的危险物。”
  助手马上道:“那飞机怎么办,看样子他们都快要落地了。”
  从目前飞机的轨迹来说,机组似乎并不愿意进行一个完整的仪表进近程序了,而是自行完成一个目视着陆。
  此刻,飞机已经转入三边,如果够快的话,机组甚至不会走四边,而是在连续转弯中直接插入五边航道。
  “什么怎么办,飞机肯定不能落啊。”
  “那如果他们没有选择呢,必须要降落呢?”
  光是想像道面上布满的飞机残片,助手就能联想到此刻9951N航班的状态。有些时候,不是管制不让飞机落下去,机组就能够选择不落下去的。
  飞机在某些时刻可是容不得操纵人员的思考以及施展空间的。
  “不管如何,先通知机组吧。”刘主任其实也没有好的想法,真的遇到这种两难的境地,那还是交给机组来决定吧。
  其实从刚才复飞的时候,刘主任就想着要联系机组了。但是,鉴于担心干扰到机组的应急操纵,他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而是被动地等待机组联系过来,可到这一步,刘主任还是选择主动联系机组了。
  而在驾驶舱中,在徐苍将飞机持续性地转到超过九十度的时候,莫尚云的表情还好,他是飞过战斗机的,倒着飞也是家常便饭,所以心理接受能力还算是比较高的。
  可谭鹤龄不一样,别说是在真飞机上了,就算是在模拟机上,除了刻意的复杂状态训练,在模拟训练上都不会有倒飞的情况。
  在他的思维里,在正规的商业运行中就不该有倒飞这种事情发生,以致于徐苍在将坡度增加大超过九十度的时候,谭鹤龄的心脏就好像被一只大手给紧紧握住,好像是要窒息了一般。
  “徐苍,徐苍,要是再想想办法,倒飞,倒飞太冒险了。”临近关头,谭鹤龄还是不愿意面对倒着飞飞机的情况,希望徐苍能找到一个相对可以接受的方案。
  而且,并非他出于害怕心理,而是真的觉得倒着飞的方案不可行,飞机肯定要空中解体的。
  然而,徐苍压着驾驶盘的双手始终没有回正的迹象,而且他的声音是如此淡漠:“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在这个时候,飞机的坡度已经超过九十度,已然呈现出倒扣的状态,而始终在上升或者改平的高度终于丧失了最后的倔强,开始转而下降。
  眼见于此,谭鹤龄几乎要崩溃了,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道:“徐苍,你是在拉着我们一起死!”
  徐苍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没有人会死的。”
  “TMD,737根本就不能倒飞,你还说没有人会死。”在这个时候,谭鹤龄满脸涨红,也不知道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还是头脚倒悬,血液逆流所致。
  然而,徐苍却是脸色不变,言语之中坚定道:“737可以倒飞!”
  不过,看徐苍的样子,虽然看似坚定不移,可实际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放你的狗屁,根本就没有手册里提及737可以倒着飞。”谭鹤龄大叫道。
  “不!有人这么做过!”这是徐苍的最后一句话,在此之后,徐苍便是没有任何话语了。
  这下连同莫尚云,两人全部都惊住了。因为在他们的记忆里,不仅仅是国内,就算是在国外民航历史上都从未出现过倒飞737的先例。
  正是因为没有这个先例,波音公司才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在设计时就抛弃了737倒飞的能力。
  然而,徐苍又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这可是事关生死的时刻,他还会杜撰出一个先例?莫不是仅仅是碍于自己的学识,他们不晓得而已?
  正当莫尚云和谭鹤龄惊疑不已之际,徐苍已经操控飞机完成最后的坡度建设,飞机正是转入了倒扣的状态。
  不过,有一点只有徐苍自己知道。莫尚云和谭鹤龄的记忆并没有出错,到目前为止,世界民航历史上的确没有过倒飞737的先例,因为徐苍所知的那次案例是发生在二十年后的,一位同样惊才绝绝的天才完成了倒飞737的壮举,证明了这个机动动作是可行的,至少是在短时间内是可行的。
  现在未来的那位传奇已经给他做好了榜样,徐苍为何不循路而行呢?
  只是,飞机毕竟在机尾处存在破损,所以徐苍才说只有一次机会。时间一长,那难保有别的问题会发生。
  飞机一旦转为倒飞,那原本夸张的上浮姿态就转而为下俯,飞机便是开始以极其巨大的下降率开始往下冲了。
  因为下冲的姿态是在太大了,使得即便在油门收光的条件下,飞机的速度还在往上冲。这下莫尚云眼皮一跳,立刻想起来不久前他还在质疑徐苍为何要将进近速度调节到明显小于襟翼四十的速度。现在他终于理解徐苍的用意了。
  在超大的下俯姿态下,慢车推力也阻止不了速度的增加。飞机倒飞本来就对机身结构产生了巨大的负担,其中脆弱的襟翼结构亦是如此。
  所以,徐苍不能容许有额外的载荷施加到襟翼之上,即所谓的超速下的超限载荷。
  如果在本就不堪重负的襟翼上在叠加超速的影响,那说不定襟翼结构会率先撑不住而产生崩裂的情况。因而,在转入倒飞前,徐苍必须要为增速流出一定的空间,即便是将速度减小到临近失速也在所不惜。
  “他都知道!”在这一刻,莫尚云不得不钦佩徐苍那算无遗策的预知能力,他好像能想到未来的一切,那似乎并不清晰的未来在徐苍便是如定格动画一样,他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然而,莫尚云还不知晓徐苍到底是何人,他的惊叹远还未停止!
  在飞机堪堪越过跑道头的时候,徐苍几乎没有等待,直接开始转向跑道五边,只不过在倒飞情况下,操纵都是镜像的。
  而且,依照目视,徐苍的三边保持得与跑道非常近,而且现在风向是将飞机往五边上吹的,那很有可能飞机就不能走一个正式的四边,而是在连续转弯中切入五边。
  果不其然,徐苍的转弯坡度很大,飞机便是在急速坠落中转入跑道五边之上。如此状况下,谭鹤龄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堆积到了头顶之上,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他的眼睛里充斥着密密麻麻的血丝,明显地突起,仿佛下一刻就要脱于眼眶而出。
  太痛苦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行锻炼了。想要学飞的时候,为了应付每年的体质测试,各种体育器械信手拈来,可真的到了工作的时候,自己已经离曾经的样子越来越远了!
  然而,在这个时刻,大量的血液郁积到徐苍的脑子里,他在这时候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现在是,未来也是!
  “近地起落架抑制电门,抑制!发动机引气电门……关闭!”
  在飞机即将转入五边的时候,徐苍发出了指令。
  莫尚云倒是可以伸手关闭发动机引气电门,但是他无法够到近地起落架抑制电门。不过,好在在此关头,谭鹤龄还是发挥了一点儿他的作用。挣扎着将近地起落架抑制电门给抑制住了。
  “教员,听我口令!”徐苍猛地说道。
  莫尚云嗯了一声,可是他猛地发现飞机机头对着的方向似乎有些问题。
  “徐苍,跑道在你右侧,你改平太早了。”
  原本这种事情莫尚云是不愿意提醒徐苍的,因为这是最基本的修正动作,就算是飞行学员都要掌握的基本技术。
  然而,此刻由于徐苍三边的转入时机非常早,这就使得五边的长度非常非常短,几乎就是转过来就要进入跑道上空了,以致于供给飞行员修正的空间非常小。
  所以,在这种超短五边的操纵中,最好起始就对正跑道,否则后续就相当被动了。
  可是,如此基本的知识下,徐苍好像犯下了一个低级失误,他偏在了跑道延长线的左侧,而且偏差并不小,若是还不修正,那就要失去最终的修正时机了。
  “不,我没有问题!”
  谭鹤龄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了徐苍的偏差,这个偏差大到了但凡是个飞行员都能看出来的地步。可是,徐苍竟然还在说自己没有问题。
  “你明明差了很多!”谭鹤龄说道:“赶紧修正啊,不然来不及了。”
  这架飞机可不能再支持再来一次的负担了,他谭鹤龄也不想再来一次了。
  正在此刻,驾驶舱突然想起来刘主任的声音:“徐苍,在跑道上场务目视观察到大量FOD,不能落地,不能落地!”
  FOD是一个专业术语,即Foreign Object Debris,是指那些会损伤航空器的外来物质,碎屑或者物体。当然,刘主任所说的自然就是跑道上那些飞机残片。
  不过,场务部门报告的是极有可能是飞机残片,因为场务人员还没有进入跑道直接目视检查。因而,即便可以确定,但刘主任还是秉承着专业性以FOD来描述。
  他觉得以徐苍的能力,应该很快能明白他的意思。
  可首先有反应的是莫尚云,他在脑海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颤巍巍地说道:“是刚才接地产生的飞机碎片?”
  机场跑道都是有专门人员检查的,不可能突然出现大量FOD。在此期间,只有他们一架飞机接过地,而且是以机身受损的情况接地的,那抖落下不少碎片便是情理之中了。
  然而,还未等莫尚云说什么,徐苍却是率先开口了:“教员,我刚才说过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吧!”
  “可是,跑道上存在FOD,我们落下去就是死路一条。”到了这个时候,莫尚云也无法认同徐苍的想法了,现在肯定是不能再落地了。
  不过,徐苍却是没有任何要中止进近的样子,他只是淡漠地说了一句:“谁说我要落到跑道上了?”
  莫尚云一愣:“你说什么?”
  此刻,在塔台之上,依靠望远镜发现徐苍还在继续进近的刘主任心中大急,频率又没有徐苍的回答,情急之下,他回头拿起话筒吼道:“徐苍,复飞,复飞,我指令你复飞!跑道不能落,不能落,听见没有!”
  在驾驶舱响彻着刘主任的急叫声时,莫尚云的瞳孔猛然收缩,全身只觉得凉意透体,他现在明白了徐苍的想法了。
  刚才他说徐苍没有对准跑道,而徐苍却说自己没有问题。徐苍没有说错,因为他本来就没有打算落在跑道上。
  此时此刻,在他们视野的正前方,A滑行道赫然映入眼帘。
  他不是要落到跑道上,而是要落到A主滑行道上。
  从一开始徐苍就知道跑道落不了了,他所有都知道,提前于所有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在这个时候,停在A滑行道前面的木华1233航班飞机的驾驶舱中,副驾驶犹疑不定地偏着头,透过自己这边的侧窗望向五边。
  他已经能凭借肉眼看到五边之上的9951N航班飞机了,只是在经历最初目视到倒飞进近的飞机的震撼后,副驾驶发现了一个更为急切的问题。
  他拍了拍机长的肩膀:“哥,你看那飞机是不是没有对着跑道在飞啊。”
  此刻,机长也在惊奇不已地打量着这架倒飞的飞机,经过副驾驶的提醒,机长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有注意到这架飞机是在对着哪里飞。
  不过,由于他们并非正对着9951N航班飞机,所以视线上有偏差,一时也不好确定。于是他赶紧在CDU上打了一个05号跑道的五边延长线。
  当绿色的虚线出现的一刻,机长的脸色一僵。由于应答机的存在,他们已经可以在导航DU上看到9951N的TACS信号了。而这个信号点并不在05号的五边延长线上,而是偏在了左边一点点。
  “是单纯的横滚误差吗?”机长一时间有些犹豫,可是随着9951N飞机愈来愈近,机长的脸色变得越发煞白,他心中的不安疯狂增长着,直到已经清晰地看到9951N飞机上的涂装细节,而且这架飞机没有任何横滚修正的动作后,他大骂起来:“9951的机组在发什么疯?”
  于是,机长直接按下发话按钮:“塔台,9951N飞机不在05号的航道上!”
  此言一出,始终没有收到徐苍回答而焦急不已的刘主任一愣,他直接丢下话筒,拿起望远镜再度观察起9951N飞机的位置来。
  仅仅是过了两秒,刘主任的心脏都似乎停止下来了。因为他分明看到9951N航班飞机并不是对着跑道而去的,它对着的是A主滑行道。
  然而,在接收到这个令他感觉到窒息的信息后,刘主任的目光移动,一下子就落到了停在A滑行道外的木华航空的飞机。
  此刻,木华航空的飞机机头几乎已经抵到A滑行道上了,要是徐苍要将飞机落到主滑行道上,那稍有不慎,飞机的机翼就要撞到木华航空飞机的机头上。
  毕竟即使是主滑行道,那宽度也是远远及不上跑道的,机组在滑跑过程中能闪转腾挪的空间很小。
  其实,到现在刘主任还不知道9951N飞机的起落架问题。要是他知晓飞机的起落架还要问题,这无疑会加剧地面操纵的难度,非得是要吓死不可。
  然而,正当刘主任被各种恐怖的消息震惊得大脑空白之时,木华航空的机长久久等不到管制回复。此刻,他已经能看清楚9951N飞机的所有细节了,眼看飞机快要落地了,那是真真切切在对着滑行道啊。自己飞机机头前出太多,很容易就会被高速滑跑的9951N航班飞机机翼翼尖撞击到,到那时就是灾难性的后果。
  于是,机长也不管塔台了,直接在塔台频率里怒吼道:“9951N,你TM对着哪里落?”
  这一嗓子直接叫醒了大脑超载的刘主任,惊醒过来的刘主任一身冷汗,回头就是抓住话筒,同时喊道:“徐苍,A主滑不能落,有一架木华航空的飞机前出,落地后,很容易机翼翼尖剐蹭的。徐苍,复飞,快复飞!”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驾驶舱,徐苍终于忍耐不住,在塔台频率里发出了他的呐喊:“我知道所有,那么,你们能不能都给我闭嘴!”
  没错,他知道所有!从刚才飞机接地后复飞,他就想到了一切。他看到了左侧停在滑行道前的木华航空的飞机,他预想到了机体受损下接地会产生残片,他知道跑道不能落,他了解滑行道落地会有可能剐蹭到木华航空的飞机。
  他都知道!
  所以,他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的目光,他的视界,他的思维从来都是领先于所有人。别人看到的,看不到的,都在他的脑海里呈现出了画面,并且在包围住他的信息中找寻出来了一条可行的路!
  就在徐苍声音落下的刹那,飞机已经通过了最后的五百英尺。
  此时此刻,谭鹤龄也不管徐苍是不是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了,飞机就在徐苍手里,他只能选择相信。
  “徐苍,要接地了,转回来,转回来!”谭鹤龄急切道。
  徐苍却是不为所动:“还没有,再等等!”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徐苍这下不再说话了,他逐渐屏住呼吸,接下来的时刻就是决定命运的时间了。飞机不能转回来太早,否则,飞机将难以以正常的姿态完成最后的下沉。
  所以,他要等,等一个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时机。
  便是在飞机通过最后两百英尺的时候,徐苍一把将驾驶舱往右压盘,飞机便是以顺时针的角度开始转回正飞的姿态。
  要知道737-800的机翼长度将近一百三十英尺,也就是说,徐苍只有七十英尺的垂直余度。而在转弯回正的过程,飞机还要下降,以致于在最低处,飞机机翼翼尖堪堪掠过地面,其惊险程度,光是联想一番也是觉得脊背发凉。
  在转弯过程中,徐苍抵住左舵,利用反向方向舵的作用力以来抵消副翼横滚而附带的横向漂移。让飞机可以始终维持在对正滑行道的方向线上。
  徐苍这次的坡度给予非常大,将飞机回正也不过是在顷刻之间。就是在飞机回正的刹那,飞机已经飞临跑道上空。
  无线电高度表的报数甚至直接跳过了五十英尺的报高,头一个便是四十英尺的数值。此刻,徐苍一把油门轰上去,将原本回正飞机下沉还不算很大的飞机供给去了最后一丝能量,然后径直将油门全部收光。
  由于飞机的俯仰姿态转为正值,而且极其之大,飞机的起始下沉很小,消耗的是飞机的速度。可是徐苍在四十英尺那一把油门加上去,以致于飞机速度没有立刻大量减小。
  如此一来,飞机一直到二十英尺的时候下沉竟然还算是正常。一旦过了二十英尺,飞机的能量耗尽,速度开始不断往下掉,导致升力减小。升力减小下,姿态又很大,速度再度往下降,恶性循环下,飞机的下沉开始逐步加大。
  可是好在在这个反馈形成的时刻,飞机就已经在很低的高度。一直降到五英尺的时候,徐苍才是感觉到下沉变得不可接受。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飞机便是狠狠地砸在了道面之上。
  就在飞机接地的同时,徐苍开始逐步往右压盘,同时踩下人工刹车。
  “关闭燃油泵!”徐苍大吼道。
  原本就有所准备的莫尚云,马上微微起身,将燃油泵全部关闭掉。这是检查单所需要的!
  徐苍压盘是有技巧的,是随着飞机速度的减缓而逐渐增加压盘量,以让飞机始终保持在往右微微倾斜的状态。
  而由于右压盘的存在,地面侧风又是极小,这样便是使得飞机即便没有方向舵和差异刹车的作用下依旧开始缓慢往右偏过去。
  在滑行道前停着的木华航空的飞机驾驶舱中的两名飞行员看到飞驰而来的9951N航班飞机,心脏都快吓得停了下来了。
  可就在接近木华航空飞机的时候,9951N飞机的右侧起落架已经临近滑行道右边的边灯了。与木华航空的飞机尽可能拉开了距离。
  同时由于飞机整体往右倾斜,左机翼抬起,右机翼下俯。倾斜角度之大,右侧机翼的翼尖几乎就是贴着滑行道旁边的草坪草尖而过的。
  正是由于拉开了足够的距离,同时左机翼翼尖抬起,便是在木华航空的两名飞行员震惊的目光中,9951N的左翼翼尖险之又险地从木华航空飞机的机头上空划了过去,两者差之毫厘。
  木华航空飞机一过,由于飞机速度持续性的减小,翼面的气动性能已经不足以维持飞机倾斜的状态,即便徐苍右满盘,飞机依旧开始自发性地往左回正了。
  而且,在回正后,由于左起落架没有放下锁紧,飞机继续往左倾斜。最终在大约六十节的时候,随着一阵剧烈的颤动,飞机左翼翼尖率先触地,然后便是一号发动机的吊舱。
  在左翼翼尖触地的一瞬间,徐苍再也没有顾忌。一把拉起来减速板,同时拉起来二号发动机的反推。现在一号发动机吊舱已经触地,肯定是不能动一号发动机的反推的。当然了,在六十节以下反推的效果已经很差了,但也聊胜于无。
  在减速板,刹车和反推的作用下,以及机翼翼尖和发动机吊舱的摩擦下,飞机的最后六十节速度在不到五秒内便是减速完成。
  在飞机停住的一刻,空气中弥漫着炽热的焦糊味。
  徐苍深吸一口气,拉出停留刹车,然后一下子瘫在座椅上,全身冷汗涔涔,无力地说道:“好了,撤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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